萧寒看着坐在破烂的床上的孙启，一时间竟然有些动容，竟然不舍得就这样下手。
孙启见状，微微一笑，开口询问道：“皇上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是想要放了在下，然后叫在下养精蓄锐一番过后，再来刺杀您一次么？”
萧寒瞬间被这句话点醒，怒气立刻就又被激起来了，登时咬着牙，大吼道：“来人，赏他三十大板尝尝滋味儿！带到明日午时，开闸问斩！”
“是！”
萧寒离开了，身后的孙启一言不发，就静静的看着萧寒离开的背影，眼底是一片的落寞与凄凉。
“果然，话本上说的没错儿，我是应该不得好死。”
第二天午时，萧寒亲自坐在龙椅之上，怒目而视被五花大绑的孙启，蕴含总计就隐约有些不舍。
孙启静静地跪在地上，衣衫凌乱，发髻也是歪歪扭扭的。若是平常人倒是会心生怜悯，但是在知道了孙启杀父弑兄，背叛先皇的时候皆是一个接一个破口大骂着，说这个人该死，啥的好！
白若黎混迹在人群之中，神主朴素衣裳，十分低调，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他的目光集中在了跪在地上的孙启的身上，不由得也是心生一股悲凉的情感。
时辰到，萧寒依旧没有问斩的意思，反而是抬起脚步，缓缓走到了孙启的面前，蹲下身子，抬起他的下巴，注视着孙启的双眼。
可是他看到的，只有一篇死寂，没有半分的光亮。
“你可知罪？”
“臣无罪之有。”
萧寒一把将其的头甩向了一边，咬着牙恨恨开口道：“你别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的恐怕是您吧，皇上？”
“微臣辛辛苦苦跟了你这么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到头来您看看我，落得了一个什么好处？”
“不得好死啊……”
“说书先生说的真的对，我是应该不得好死。”
萧寒气急，起身，接过来宫人递过来的绢帕用力擦了擦手，表情厌恶，似乎是碰到了一个十分肮脏的东西一般，随手就将帕子丢在了地上，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抽出竹签丢在了孙启的面前：“斩！”
孙启听到萧寒说出这句话，倒是笑了，笑的十分的开心，这样明媚的笑容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过了？萧寒的精神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幼年时期，跟在自己身后叫自己漂亮姐姐的小孩子。
“他……”
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小孩子，年纪不大但是分外的精明，还扬言说什么等到长大了就要将自己娶回家中做老婆这样的话，闹得自己当时就是有了一个大红脸，愤愤开口咒骂“登徒子”。
后来……后来怎么就不见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中就失去了那个叫自己姐姐的男孩子的身影，住进了元妃？
当时自己为什么会看上元妃来着？
哦，对了，是因为元妃笑起来，有七八分他的模样。
那个家伙离开之前自己好像是问过了他的名字了吧？是问过了的，好像，叫什么……叫什么玉清？
“李忠，孙启……他的字是什么？”
萧寒的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千斤的石头一般喘不上起来，顿顿的疼，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理他远去，但是自己却不知道，伸出手，有抓不住。
“回皇上，孙丞相——哦，不，是孙启，他啊，字玉清，孙玉清。”
听到这个名字，萧寒仿佛是经受到了青天霹雳一般，瞬间站起身，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张开的嘴，连一句“且慢”还没有说出来就堵在了喉咙里面。
眼睁睁的看着孙启的人头落地，萧寒的口中弥漫上来一股甜腻腻的血腥的气息，登时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后晕倒在地，倒地的时候，他的眼睛亦是看向了孙启所在的方向。
而孙启弯弯的眼眸似乎也是在诉说着，自己做的决定，究竟是多么的荒唐。
“来人啊，皇上，皇上晕过去了！”
李忠见状，瞬间变得慌乱起来，手忙脚乱的叫这人，现场亦是一片的混乱，有挤着向前想要看个热闹的，还有四散逃离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的。
在慌乱的人群之中，白若黎悄然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带着老管家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抹白色的身影亦是离开，不见了踪影。
风月楼，陌如玉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站在窗口但是没有心情看风景，目光所主食的地方，正是午门的方向。
今天，孙启就要被斩首了吧？
这个时候，影的身影出现在了陌如玉的身后，一攻受，开口道：“会公子，孙启已经被斩首，是萧寒亲自监督行刑的。”
陌如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影也是转身离开，不再做停留。
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水已经凉透了，入喉不再是回甘，而是隐约有些发涩。
“人走茶凉，故事倒是刚刚开场。”
是啊，故事着才算是，刚刚尅了一个场。
只可惜这一个音儿刚出来，座儿们就已经安耐不住性子，纷纷离开了。
不知道，算不算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鸳儿轻轻推开门，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了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饭菜搁置在桌子上面，轻声到：“公子，您看看这时间也是该用膳了。”
“放着吧。”
他现在不想吃。
或者说，没有心情吃。
鸳儿看出来了陌如玉心中有着一股子郁闷的气儿，轻叹着走到了陌如玉的身边，伸出手将挂在一边的大氅拿下来给人劈在了身上，叮嘱着：“公子，您的甚至若，再说了，刚才才下过大雪，正是冷的时候，就不要再在窗前久站了。”
“这要是被闫神医知道了，我恐怕又要挨说。”
陌如玉轻轻摇了摇头，也没有从窗前离开，反而是开口问着：
“鸳儿，你说这红色的血，和白色的雪……交织在一起回是什么样子？”
鸳儿想了想，摇摇头：“属下不知。”
陌如玉沉吟了片刻，突然笑了：“我也不知。”
这雪花，倒是像极了现在的世道，也像极了孙启这个人。
看起来洁白无瑕的很，但是内里有多肮脏，只有自己个知道。
“大概死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吧？”陌如玉叹了口气，将茶杯里已经凉透了的茶叶到了出去，顿时就融化了一片雪花，但是又迅速的东结成冰，别说，还挺结实的。
“吃饭！”
“好嘞！”
……
皇宫之中，萧寒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杨太医，突然意识到什么，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就要向外跑去，可是他的双脚刚一沾到地面，就被杨太医给拦住了。
杨太医面色焦急，语言凝重：“
皇上有什么事情都要等到身体好了再说，您这般莽撞，怕是会更加伤及根本啊！”
萧寒被人强行按在了床榻之上，但是精神依旧是十分的黄三，口中喃喃着一个名字，始终没有停下来过。
吴媛媛觉得好奇，缓缓走了过来，谁知道萧寒一看见她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猛地向后蜷缩着，不停地叫喊：“元春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吴媛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杨太医，杨太医表示皇上只是收到了刺激，现在只是暂时请了过几反应，等到恢复过来之后就好了。
“不过……还请皇后娘娘回避一下，现在皇上的情况并不适合见人。”
杨太医多多少少夜市知道一些皇室密辛的，所以开口是有些犹豫，还好吴媛媛并不是真正的关心，在了解了大概的情况之后，叫杨太医照顾好萧寒，自己便是一步三回头的做出恋恋不舍的姿态，离开了房间，转身就找到了苏怡然商讨现在的情况。
在太医院中，萧寒的精神状态虽然说在吴媛媛离开之后好了一些，逐渐的区域稳定，但是依旧不愿意说一句话。
这下子可是急坏了众人，使者尝试各种办法都没有用。
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就在众人赶到绝望的时候，萧寒总算是肯开口说话了。但是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孙启的下落：
“孙玉清呢？”
“朕的孙丞相呢？”
杨太医见状，抿了抿嘴，凑到了近前，缓缓开口：“皇上您忘了？午时在午门，您可是亲自问斩了孙丞相啊……”
萧寒僵硬的转过头，眼底布满了腥红的血丝，乍一看倒是吓人。
他呆滞的点了点头：
“死了啊……”
“可是我离开的时候，他还躺在那里呢，他躺在雪地里面，会着凉的……”
“这个天气，躺在地上地上多冷啊，很冷的……玉清会冻坏的，不行，朕……朕要把他带回来……”
说着，摸索着就要再一次的起身离开，杨太医是哄了很久，最后萧寒才是答应在这里等着，等着人将孙启的尸体带回来。
等着，他的少年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