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瞿氏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如今和颜和气地拉下脸面请他吃个午膳,且整个午膳中是一句重话也未说过。
谁给他的脾气?
脸色乌青像是抹了一层黑炭,乌瞿氏冷冷瞥了一眼楚临安阴阳怪气地开口:“那皇上慢走了,哀家便是不再送了。”
“太后客气了。”楚临安笑得一脸纯然无害,说完便是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启灵殿外传来一声一声悠长的吆喝:“皇上起驾!”
寝殿内坐着的苏寒心目送着两人离开,视线倒是没有从嫣红玉身上挪开过。
直到两人的背影再也看不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皇后这是在看谁呀。”待楚临安走后乌瞿氏便是收回了那张笑吟吟的脸,一开口漫不经心有些渗人。
苏寒心心中一惊立马底下头去:“臣妾没有看谁……”
“砰”一声闷响,乌瞿氏一巴掌拍在木桌上面色铁青:“你是把哀家当傻子玩儿?!”
苏寒心不知道太后到底是看出了什么来,只得从那木凳上起身“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息怒……”
吓得瑟瑟发抖。
这恭顺的模样倒是惹得乌瞿氏嗤笑了一声,那衣着华贵的女子坐在上位拿眼睨着她,骂到:“过真是下贱的胚子。”
苏寒心跪着,双手支在地上紧紧攥成一团,指尖陷进肉里泛着青白色。
听着乌瞿氏口中的羞辱,即使恼怒她也是无能为力。
身份势力编辑摆在那里的,她抛开这没有半点实权的皇后身份来说也仅仅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员家的小姐。
这样的身份对付对付那些平民小老百姓倒是有用,只不过如今到了这皇宫乌瞿氏的面便是小巫见大巫。
这女人,能走到今天的这班地步、能在自己手中掌握住哪么多的权势,到底不是省油的灯。
简单来说,乌瞿氏能够给她如今这皇后的位子,那么在自己毫无用处的那个时候,让她沦落为丧家之犬也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太后掌控权势并非我等能看见的,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在那皇宫之中走错一步,等待来的便是只有万丈深渊。”在苏寒心离开苏府时苏父是万分心疼:“当前局势在前,定是要收好你那大小姐性子,强者为尊,莫要冲撞了。”
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什么狗屁皇后,她才不想当了,谁爱当谁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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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宫闱之上燃起星星烛火,雍和宫中一片寂静唯有听见纸张摩擦出的细小声响。
床榻上吴恙翻了一个身,半眯着眼看向不远处堆放着奏折的木桌旁仍旧奋笔疾书的小皇帝。
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他开口问道:“本君睡前你便是这个样子,怎么醒了后你还是这个样子。”
“今日上交的奏折颇多。”楚临安低垂着眉眼手中执着一支上好的狼毫,一开口便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吴恙半支着脑袋看着楚临安放下手中的笔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禁笑道:“皇上还真当自己日理万机,这破奏折看着到底是有着什么用,费神费力不讨好,全给这老妖婆乌瞿氏做了乖面子。”
楚临安轻笑,忍不住拿着指尖戳着奏折的纸面,上面正写着的是西北之境的事情。
西北之地前些年便是一直都战乱不休,如今西北领主早死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本以为会嫣红玉的军队会平定西北,可谁知道那西北之地的倭寇残党内部却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继西北领主之后势力再次集结了起来。
“还望皇上能出兵西北之境,早日平定战乱,还边疆百姓一个安稳之日。”
楚临安看见这句话时不禁嗤笑出声:“这下到是好了,整日都有人盼着我去送死,个个都死命巴结着拿乌瞿氏,都恨不得把我撕吧撕吧吞下,随后将我那尊敬的母后推上这皇位。”
吴恙笑:“你倒是有这觉悟。”
楚临安说罢便是揉了揉眼尾,打个哈欠,眼前便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不早了,休息吧,未看完的奏折明日再看也好。”吴恙说着便是赤着脚起身走向楚临安跪坐的地方,站在楚临安身侧想要伸手拉他起来。
楚临安看着那只手有些愣神,在吴恙才出现的那段时间里,他屁大点儿,一个人在夜里挑灯学习批阅奏折,不小心睡着了便是会被突然出现在半夜里的吴恙给抱上榻去。
这样一想,他才意识到他们都认识好久了。
那只手纤长、骨节分明,楚临安抬眼便是看见了吴恙的那张脸,去掉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性质,倒是满是侵略性,他的嘴唇很薄,红得却是像他平日里爱吃的葡萄。
蓦地,楚临安涨红了脸,不自在地垂下头去,没能让吴恙察觉到异样。
“怎么,还小孩子脾气啊?”吴恙蹲下身子,似笑非笑地歪着脑袋看那埋着脑袋的小孩儿。
哪知道还有这一出,楚临安拧着眉只觉得脸上却是越来越烫。怕被跟前人察觉到如今这莫名的情愫,他只得别扭地开口:“你别靠这么近啊……”
而吴恙却是只听见那低如蚊吟的声音,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些什么,反而凑得更近了,“说这么小声是不是在骂我?”
楚临安慌神,想要起身躲避。猛的起身正好与吴恙撞了一个踉跄,反而仰面跌了回去。
“哎哎哎!”吴恙被这一操作打得猝不及防,就连衣领口都被楚临安情急之下给拽住了。
双双倒地之时,吴恙还情急之下伸手垫在了楚临安的后脑勺处。
之后两人便是以着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倒在地上。
吴恙只感觉到了自己扑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有些硌人却是微微带着些许莫名的香气。
随后便是听见了一声暧昧不清的闷哼:“唔……”
吴恙:………
拿眼一看吴恙便是察觉到了自己正以着一种半趴的姿势挤在楚临安的双腿间。
心中一惊便是想要起身,却是忘了手掌还被压在楚临安脑袋后面,没能成功反而还比一个相反的力给拉了回去。
又是跌了回去,身下那小孩儿又是一声闷哼。
吴恙:……他不是故意的这下有人信吗?
这也是他第一次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也不在是一个小孩子了。
身子骨硬邦邦的,再长几年没准儿连个头都要比他要高了。
“仙君……”可能连楚临安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那是时隔多年吴恙的心第一次重新开始悸动,可是眼前不是拾月啊……
传来一声房门的“吱呀”声,还未反应过来门口便是多了一个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呃……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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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临安也没有多想这苏寒心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大半夜来这雍和宫晃荡,只有些感激这人来的时候,解救了他这燃眉之急。
而这苏寒心却是心不在焉的四下打量了一番雍和宫中,半晌才问出一句:“护国公呢?”
随即转头便是对上了吴恙的那双眼,身子不由得一颤。
谁能看不出那满眼的杀意。
完了,苏寒心只觉得这一进宫便是不得安宁,前脚被太后乌瞿氏赶来勾引皇帝楚临安,这后脚便是撞破了这川安大国帝王有着龙阳癖好的秘密。
估摸着她这眼前的男宠正想着要怎么维护这个秘密要杀她灭口。
越想越气,以至于她开口便是怒意:
“本姑娘可是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区区男宠难道也要仗着皇帝的喜爱来欺辱我吗?!”
楚临安听罢这才警觉,这苏寒心可是太后身边的人啊!
而她也撞见了吴恙……这这……
“烦死本小姐了!”苏寒心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薄如蝉翼的纱裙,心中难免泄了气,想到“早听闻这楚帝不好女色,原来不是清心寡欲,人家好的是男色,才不稀罕那胸口处多的那两坨肉……”
可太后那边……她该如实告之吗?
“皇上……”想到乌瞿氏说的那些话,苏寒心便是一咬牙咽下了满腔的不痛快。
就当今天什么也没看见,能和乌瞿氏抗衡的,她也绝不能去得罪。
这两头都照顾好了,那她那脑袋才能长长久久的挂在脖子上。
将带来的餐盒摆放好,揭开盖子后便是将里面的几碟
小食给端了出来在那桌面上一一布置好:“臣妾想着晚膳已过许久怕皇上会饿,便是替皇上吩咐宫中人做了点吃食带来。”
楚临安拿捏不准这苏寒心此行前来的目的,只明白定是乌瞿氏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