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后找过你了吧 。”
孟晚青一愣,虽说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早闻楚帝年少继位,可心中无半点野心,自登基以来便从未在明面上与太后因为权势而闹翻过。说好听点是顾全大局,说难听点就是窝囊。
可这楚帝却是比孟晚青想象中的要聪明。
孟晚青是个惜命的人,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太后娘娘刚刚是找过奴婢,奴婢来此也是为了上报皇上的!”
楚临安倒是没太适应她那半句话未说便随时下跪的性子,他知道这孟晚青是个怕死的主,虽性格上宠辱不惊,可能在她的眼里,能用下跪求饶来救命的,她绝对不会有半分的迟疑。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楚临安颇有些头疼,“啧,别跪着,起来吧。”
都说伴君如伴虎,孟晚青倒是还未琢磨透这楚帝的性子,听闻他的话却是面色迟疑。
“在朕的宫里便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起身吧。”
如若她再跪下去的话便是不知好歹了,她也知分寸,听出了楚帝言语中的无奈:“谢皇上!”
见她起身了,楚临安才说:“太后与朕的那些破事儿所有川安的人都是知道的,朕与太后的关系也并不如表面上装的那般和睦,今日你也知道了……”
孟晚青不敢直视,生怕触了霉头,她视线落在了楚临安下垂在书桌下的左手上,因为站在低处,桌子下方又无遮挡,她便很容易看见楚帝下垂的左手。
只见楚临安左手垂在腰下方,拇指轻抚着腰间的那只玉笛。当然,坐一旁的吴恙也看见了,而且他也知道这是楚临安极无安全感时的动作。
楚临安心里的想法他也清楚,刚刚太后叫走了孟晚青,他是全程跟在他们后面的,而且那是楚临安的意思。
楚临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吃过一次教训便是很好的体现了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不久前乌瞿氏与孟晚青的对话吴恙可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楚临安便是等着那孟晚青自己进坑,如若说出的话与吴恙听到的不同,他定会下杀手。
说不紧张还是骗人的。
楚临安的毛病便是一紧张脖子后面就出汗,吴恙早看见楚临安脑后发丝下的脖子上覆了一层薄汗。
就像个想努力装大人的人,可心底下依旧是个孩子。
孟晚青几乎未曾犹豫,便开口道:“刚刚太后娘娘是找了奴婢……”
她落在楚临安玉竹笛的视线往上滑去,最后落在了楚临安的双眼,霎时他们四目相对,“太后要奴婢为她卖命,算计皇上。”
言语诚挚,全然没有说假话。吴恙迎上楚临安的目光微微颔首让他放心。
“奴婢在太后的试探下断然不敢拒绝。但奴婢说过的,此生我孟晚青都只为皇上卖命,太后什么的又怎敢?
“皇上救了奴婢一命,那么奴婢此时的命都是皇上的。请皇上相信奴婢!”
纵然在危机时刻,孟晚青都是会极好的判断如今的局势。在众人口中的楚帝,碌碌无为,是个沉迷于芙蓉帐的昏君;而如今的她算是看明白了,韬光养晦正如勾践灭敌,卧薪尝胆只为三千越甲可吞吴!
“奴婢愿余生助皇上上位!夺实权!灭乌瞿!如若背叛或有半分假话,奴婢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
楚临安勾唇,下垂的左手终于缓缓松开了玉笛。
“眼光不错。”吴恙一胳膊撞在小皇帝的小臂上,看来这小美人儿还算是个当皇上的料。
寝殿外,一小厮侧身躲在木窗一侧,侧耳半晌也未曾听到寝殿内的一句话,正纳闷。
却只听见木窗“哐当”一声被推开,“有偷听到什么了吗?”
抬眼便撞进孟晚青深邃的眼中,男子顿时大骇想要离开,转身的下一刻却被一只短剑拦住了去路。
楚临安一手拿着玉竹笛模样的剑鞘,一手握着一只小臂长的短剑,抬眸垂目间尽显帝王本色,他勾唇,似笑非笑,“本王有让你离开吗?”
那一身鹅黄色华袍的男子,眼角虽有着一粒泪痣平添了几分女子般的优柔,但却是目光犀利,像是粹着寒冰一般。
让人莫名的想要臣服。
那小厮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筛子,像是见到了死神一般,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生怕楚临安一刀砍了他:“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说吧,为什么?”楚临安轻抚着手中的短剑。
“奴才只是路过此处……奴才没有偷听……”
恐惧使人口不择言,此话果然不假。楚临安看着拼命磕头的小厮嗤笑一声,“这老妖婆平时也没见有多蠢,找个来偷听的倒是蠢到家了。”
孟晚青看着眼前的楚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气势、谈吐还有给她的那种感觉完全同刚刚那个不温雅的男子一样了!
“你是谁?!”
楚临安看向开口质问的孟晚青,眼中泛着浅淡的灰白色,他勾着唇笑得狷狂邪魅:“聪明孩子。”
这下孟晚青是彻底地相信了,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楚帝,不是楚临安!
可……他又到底是谁……
跪着的小厮听着两人的话一头雾水,却又连头也不敢抬,他一定要禀报太后,他一定要告诉太后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要活下去!要离开这个皇宫!他要离开这群疯子!
楚临安垂眸,看着地上的小厮,一句话撕裂了他所有的期盼:“你觉得你还能离开这儿?”
小厮知道这雍和宫都是太后的人,他想要喊叫,可见楚帝将蓦地将玉竹笛剑鞘合闭,抬手一个响指。
他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楚临安缓缓蹲下,轻轻拍了拍小厮的脸笑道:“雍和宫欢迎你,且本王定好好关照你。”
“哐当”一声闷响,半开的雍和宫寝殿大门缓缓关上,门框内最后一抹鹅黄色的衣角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