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顾静年注射的药量，按道理来说至少要睡上四个小时。
然而不知道是顾静年身体的抗药性好，还是他心里太过惦记施心柔，在两个半小时的时候就醒了。
段月柏在沙发上坐着，手里端着笔记本，正处理着后面的事情。
看见顾静年坐起身来，还愣了一下，“你醒了？”
顾静年揉了揉额头，“我睡了多久？”
“两个半小时，怎么样，身体好点了？”
顾静年看了看段月柏，直接就从床上下来，又坐到了施心柔的身边。
段月柏要起身的动作一顿，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再坐回原处，“抱歉，给你打镇定剂是为了让你休息一会儿，你真的太累了。”
顾静年看了看施心柔的手腕，见她胳膊上多了一个针孔，拧了拧眉，“检查过了？”
“嗯，”段月柏就知道瞒不过他，“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异样，跟早上一样。”
顾静年嗤笑，“一样？你觉得我会相信？”
他相信段月柏让人给自己注射镇定剂有让他休息的成分，但是更多的事情，顾静年也不是想不到。
施心柔已经昏睡快十七个小时，段月柏不可能不着急。
他现在看着自己时，目光中不自觉的透露出一丝的欲言又止。
再加上此时此景，顾静年能不多想？
他嗤笑一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一边说着，顾静年一边伸出手，轻轻的抚弄着施心柔的侧脸。
因为撞到了桌脚，她的额头撞伤了一大块。
医生用纱布包住她的额头，将头发弄的有些凌乱。
顾静年伸手给她整理着头发，小心翼翼的，就好像是怕弄醒她一样。
段月柏看着，心里难受的厉害。
“老顾，你别这样。”
“别怎么样？”顾静年声音很轻柔，像是怕吓着她似的，“有话直说，别吱吱呜呜的。”
段月柏看好友那副样子，心里也是不舒服，“刚才医生给小柔检查过了。”
“嗯，说吧，怎么样。”
顾静年尽量的表现的淡定，然而在听到段月柏那么说的时候，双手还是忍不住的一颤。
段月柏咬咬嘴唇，“医生说，小柔现在状况更糟糕了！”
顾静年给施心柔整理头发的手一顿，回过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极为严厉！
看着段月柏时，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责备与愤怒！
就好像是觉得段月柏撒了谎！
段月柏看他那副不理智的样子，心里也急了，“老顾，你不能这样！这件事，你总得面对吧！你这副样子，难道就能帮到小柔了？”
“我什么样子！”顾静年突然站起来，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段月柏，“我什么样了，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要面对这样的场景！”
“施心柔！她背着我，离开我，现在生死未卜！你觉得我该怎么样！”
顾静年死死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颈侧青筋暴起！
他的伤痛直直的刺伤了段月柏的眼睛，让段月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段月柏看向顾静年，“可是即使如此，你不还是爱她吗？”
“既然爱她，就要守着她，护着她。不管她能醒还是不能醒，能看见，还是看不见。老顾，她只有你了。”
说完这句话，连段月柏都忍不住的眼眶一酸。
“施心柔这二十几年过的苦，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甜头，就是从你这里得到的。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爱她，护着她，保着她，即使这次她能活着，下次也未必。”
“你活着，她才能活着。你活得好，她才能活得好。”
顾静年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虽然他没有动作，但是段月柏知道，顾静年听进去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刚才医生告诉我，他手上有正在开发的药物，有六成把握对小柔的病有效，你愿意试试吗？”
顾静年看着他，“什么意思？”
“医生检查过，说小柔脑袋里的淤血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大。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吧？”
顾静年绷紧了面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段月柏看着他，“你还有不到七个小时考虑，我希望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都能做到坦然接受。”
顾静年没接话，转身走回位子上坐下。
他抓起施心柔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段月柏也不好再待下去，估计段灵灵也快醒了，就拿着笔记本回病房去了。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四个人分别在两个病房，谁也没有出来。
到了下午，段月柏哄着段灵灵吃完饭，又将她哄睡了，看了看时间。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从早上离开施心柔的病房以后，段月柏就没让医生再过去检查。
现在时间已经马上要到了，他叹了口气，只能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顾总同意了吗？”医生看见段月柏，急忙过来问他，“你真的告诉他了？”
段月柏点点头，“瞒不住的，既然要给施小姐注射，就得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失败也好成功也好，总归是有个交代。”
医生沉默了几秒钟，最后也只能认命，“是，你说的对。”
“现在跟我到那边去一趟吧，我估计……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医生点点头，跟着段月柏到了施心柔的病房。
他们进房间的时候，顾静年正坐在床边。
段月柏看他那个姿势，大概是自己离开后他就没动过。
段月柏心底有些不忍，上前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走进，顾静年已经自己起了身。
“来了。”
医生看他如此平静，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话，“啊，来，来了。”
顾静年坐到一旁的床上，让出位子，“注射吧。”
医生不敢相信的看向段月柏，似乎想让他解释解释，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段月柏也懵。
他看看医生，再看看顾静年。
“老顾，你这是……想开了？”
顾静年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打吧。”
医生脸上瞬间流露出些许喜色，“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