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条件不好？”
苏音再次截断他的话，语气一字一顿说道：“娱乐圈有几个十八岁成名的影帝？又有几个人能扛得住三年的屈辱，一直坚守自己的梦想？你很好，程淮安。你要信自己。”
程淮安胸腔猛然一震，下意识抬眸，这一秒，他仿佛能听见自己身体血液倒流的声音。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眼睛。
充满力量，坚定，带着蛊惑人心的气息，似一谭碧绿湖水，让人想要陷进去。
程淮安连忙垂下眸，压制住内心的悸动，短短一秒，他眼里就恢复了清明。
他深吸口气，眼里也染上些许的光：“我信自己，只要给我镜头，我就能别人记住我。”
“很好。”
这才是她需要的人。
苏音勾唇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翻开来，放在他面前：“想清楚了，那就签了。”
程淮安低头一看，身子又是狠狠一震。
签约合同……
这是早就为他准备的？
他惊愕地有些愣在原地，嗓子被抽空声音似的，说不出话来。
随即，他伸手按住眼睛，试图逼退潮红，但喉咙里还是忍不住发出低低的颤抖哽咽。
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没有谁知道他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音没说话，给他时间平复好自己情绪。
时间只过去了五六秒，程淮安就放下手，抬起头，他的眼尾还带着点红，眸光满是动容。
“我签。”他嗓音又哑又坚定。
苏音冲他一笑：“不用这么急，回去好好想想也可以。”
“不用。”
程淮安抿唇，弯起点笑意，拿起笔利落地写上自己名字。
笔尖和纸相触时，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即使现在仍然渺小，也得以让他窥见一丝天光。
寒气笼罩着龙城，难得的阳光被阴云覆盖，整个天空都仿佛低垂下来。
会议室里，靳秋坐在座位上，看着有四分之三同意她退出董事会的人，红唇冷笑一勾，目光转了一圈，落在凌华霜的脸上，话语讽笑至极：“为了赶我出去，大夫人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只可惜，只要我身上流着靳家的血，你就永远不可能把我剔除出去。”
凌华霜睨着她，笑容颇冷：“做错了事就得受罚，向来是你父亲定的规矩，你怪我，也没办法。公司的主管职位也不差，只要你表现好，还是有机会再上来的。”
靳秋哼笑一声，起身带着明显的怒气离开，笃笃的高跟鞋声又冷又沉。
在坐的董事们都看了眼大夫人，心里叹气，两虎相争，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老骨头。
只可惜他们被握有把柄，没得选。
靳秋其实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她故作尖锐愤怒，就是为了瞒过大夫人的怀疑，只有这样，她去找父亲诉苦，才能有机会探到靳家的秘密。
从会议室出来后，她在公司发了通很大的脾气，不顾众人面面相觑的脸色，愤然离去，开车直往了靳家。
靳家内。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和靳爷汇报云城关于两位少爷的事情，门口老管家忽然敲门道：“老爷，二小姐说想要找你。”
靳九霄脸色微沉：“让她等着。”
“是。”老管家退下。
靳九霄开口，厉眸在灯光下让人胆寒：“你刚才说，他们至今没联系？”
黑衣人垂首：“是，靳爷。大少爷和七少爷在上次动手后，便再无交集。但大夫人似乎……”他顿了下，立马又道：“似乎有所动作，想通过云城的薛家陷害苏音，七少已经查到了龙城。”
靳爷冷冷笑了一声，眼里全是凉薄：“既然小七想知道，那就给他点证据。”
黑衣人一愣，点头：“是。”
书房安静后，靳九霄微眯着眸，已经老态横生的脸依旧保留着当年的狠厉，他蓦然叹一声，带着残忍的笑意：“斗起来才好啊。”
大客厅里。
老管家泡了茶，热茶飘着茶香，白气袅袅上升。
靳秋思索着等下该如何开口，就听见身旁的老管家恭敬喊了声“老爷”。
靳秋连忙敛回思绪，站起来：“父亲。”
靳爷嗯了声，走过来，抬眼不冷不淡看了她一眼，坐下，道：“这个点你不在公司，你跑回家做什么？”
靳秋抿紧拳头，脸上是压抑的怒气和不甘，她深吸了口气，坐下，没提公司的事：“没什么，爸，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靳九霄哼笑一声，声音不怒自威：“觉得当个主管委屈你了？”
靳秋故意表现出怔愣：“爸你都知道了？”
随即，她抿紧唇，脸色沉道：“那爸也应该知道那些事不是我做的。她凭什么赶出董事会？”
靳九霄冷眯着眸看她，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不是你做的又如何？你输了，就要承受输的代价！”
靳秋眸色微微惶恐，嗓音艰难：“我知道了，爸。”
“想要爬上去，那就自己赢回去。”
他命令似的语气勾起靳秋某些记忆里的阴影，她连忙应是。
靳家就是阴森森的牢笼。
靳秋坐上车，就感觉从牢笼里放出来般，连呼吸的空气都带了自由的气息。
车窗半降，她偏头一转，瞥见那片林场，眸光下意识颤了一下。
他们的父亲啊，那可是比那里面野兽还要残忍冷漠的存在。
他最喜欢看的戏码，就是他的亲生子女相互残杀争斗。
可是那个时候，她明明才八岁啊。
靳秋手摸上自己左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晚血液溅在她脸上的滚烫，带着活物的温度，又带着死亡的寒气。
那凉凉的月光下，她唯一记得清晰如噩梦的，就是父亲当时的眼神。
冷而残忍。
打量着她，仿佛她只是一具有价值的傀儡。
靳秋猛地放下手，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一定要拿下靳家，以后靳家的王国，应该由她篡改。
她再也不要这该死的规矩。
靳秋闭了下眼，复而睁开，眼里是一片漠然。
这就是染血的靳家，黑暗中的修罗场，逃不掉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