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华霜紧紧咬着牙,直到喉咙间咽下一丝血腥味,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紧张。
她一向对自己儿子太冷漠,可是真正到了生死的时候,她还是在乎这个儿子。毕竟,毕竟那也是她十月怀胎才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她怎么可能做到真的冷漠?
车子很快抵达靳九霄的别墅门口。
凌华霜下车,走得太快,差点崴了脚。
她忍住了痛意,踩上了台阶,老管家看见来人,微笑着迎了过来:“大夫人。”
“九霄呢?”她声音泄露了她的焦急。
“老爷正在书房谈话。”
凌华霜立马往楼上书房的地方抬脚走去。
老管家拦住了她:“大夫人,你应该知道靳爷的规矩。”
书房没有得到靳爷的允许,一律不准进入,无论任何人。
凌华霜怒气浮现:“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见九霄!”
她执意要上楼,老管家温和的脸色也浮出几分冷意:“大夫人!犯了规矩的人,严重者可是会被赶出靳家的!”
“滚开!”
凌华霜挥了下手,扶着楼梯蹬蹬蹬上了楼。
“大夫人!你想要惹怒靳爷吗?”
老管家在后面阻拦,凌华霜却一把推开了门,急声道:“九霄,禹彦他被——”
书房里坐着的人转过头来,凌华霜看清他们的面容,嗓子就跟被人掐住似的哑了声。
她儿子……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在那孽种手里么?
几乎是一瞬,凌华霜就反应过来靳以墨在诓她。
她脸色冷下来,书房内却忽然响起沉冷不满的声音:“禹彦什么?”
凌华霜回神,张了张唇,道:“禹彦他不见了,我担心他遇到了什么意外,这才找过来,没想到他在你这。”
靳九霄冷哼了声:“他又不是小孩了,能出什么意外?”
凌华霜立马低头认错:“是我太心急了。”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几声,她打开一看,目光触及到照片上纠缠着的男女身影,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凌华霜手指发抖,气血猛地涌上来,竟是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母亲!”
靳禹彦迅速跑过来,接住她即将倒地的身影,手机摔在他怀里,他看了一眼,眸光愣住,然后寒气从眼里溢出来。
他不动声色收好手机,声音难辨情绪:“我先送母亲去医院。”
靳九霄嗯了声,没说什么,眸色却深沉一片。
直到两人离开后,他才眯了眯眸:“查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全部的情况。”
老管家点了点头:“是,老爷。”
医院里。
靳禹彦守在病房内,看着病床上闭着双眼,脸色虚白的女人,眸里情绪不明。
从小到大,他见过母亲各种样子,冷笑的,残忍的,愤怒的,扭曲的,落寞的,却唯独没见过闭着眼睛安静的模样。
她安静下来,也很美。
靳禹彦眸光随着灯光晃动,记忆深处卷起一点浪花。
他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母亲还是会笑的,会亲自送他去上学,会为他准备睡前的牛奶……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母亲就像变了个人,那些温柔笑意,全部化为尖锐的刺,因为父亲一句话,就红了眼睛,冷了脸色。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面目全非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好好对自己?
靳禹彦垂了眸,手指触碰到裤兜里的手机,眸色顿了顿。
他手指猛然握紧,神色几分寒意。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无法接受记忆力里那个温柔的母亲,有一天也会可悲到,蒙蔽自己的心意,自欺欺人找了个替身。
就不能放过自己么?
靳禹彦不明白,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会关心这个冷漠的女人。
他闭了眼,敛去眼里太过复杂的情绪。
病床上忽然响起轻微的动静声。
他睁开眼,看见病床上的女人猛然坐起来,神色惊慌:“手机,我的手机呢?”
靳禹彦站起来。
凌华霜眼神猛地射向他:“你怎么会在这?我怎么会在医院?”
靳禹彦扯了扯唇,笑意几分讽意:“你难道忘了自己晕倒父亲书房吗?”
凌华霜脸色一白:“那……那我……”
“你在担心这个么?”靳禹彦拿出一个白色的手机,嗓音极淡。
凌华霜身体一僵,嘴唇颤动了几分,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艰难开口,脸色带着几分难堪道:“你看见了?”
“你不能留他。”靳禹彦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凌华霜眸光微动,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不是赤红着双眼,要和她作对的儿子。
她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道:“处理了,只是没想到……”
她咬了下牙,脸上全是狠意:“他早就在我身边安排了,这孽种……”
靳禹彦眉头蹙了一下,凉凉开口:“他不是孽种,他有视他为生命的母亲,可惜被你们毁了。如今他这个样子,不是你们逼的么?”
“你还在为他说话?你知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你的命?”
“那母亲怎么不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惹怒七弟这样做?要不是当年你狠心让你的儿子当了棋子,我和七弟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种地步?”
凌华霜被堵的一噎。
靳禹彦瞬间收起了怒意,只将手机扔在她手边:“这件事我会和七弟沟通,你收手吧,别对苏音再动心思了。除非你想看到七弟发狂,毁了整个靳家的样子。”
凌华霜眸光闪动了几分,冷冷笑了一声,只不过这笑声,多了几分悲凉:“你以为走到如今这地步,我还有回头路吗?”
“为什么没有?”
“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儿子,你根本不了解你的父亲。”
靳禹彦蹙了蹙眉,似乎不明白她的话:“你要是放手,难道父亲还会逼你不成?”
“你以为他不会?”
靳禹彦心中一窒,没说话。
凌华霜勾唇笑了笑,失去了冷漠的外壳,她露出几分真实的悲嘲:“我一生活得骄傲,从未在哪里败过手,可我就赌了一回,却连同着整个凌家,都输得一干二净。”
“他根本不爱我……他爱的是我的权势,是我的身份,是我能助他登上他不可能登上的位置。”
“你以为你外公是因为意外车祸死的么?”
靳禹彦呼吸逐渐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