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吃了几口又觉得索然无味,她在靳以墨面前一向不是能忍得住话的性格,尤其是刚刚得知靳以墨因为保质期的问题,心里更加难受:“以墨,我们刚刚才说好的,如果心里有不舒服,有误会,我们别憋在心里,成吗?那个白擎禹……”
“音音。”靳以墨放下筷子,明明很平静,却让苏音听出了不对劲,下意识坐正了,摆出小学生听讲的认真姿态,“怎么?”
“是,我在生气,我在吃醋,那又怎么样呢?”靳以墨平静地看着她,“你的感情史我一早就知道,你的苦衷你的挣扎我也明白,我参与不了的过去,就算我介意所谓的前男友……”
他顿了顿,扯唇:“你又能如何?”
“我……”苏音第一次后悔,自己因为一个渣男,竟然让自己变成了渣女,堕落玩闹了三年,成了她人生画纸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抹也抹不掉。
可同样的,这段经历也是苏音的保护色。哪怕她已经渐渐对靳以墨敞开了心扉,也没有那么容易将自己从安全的城墙里放出来,亲手死掉这些保护色,露出自己的软肋和脆弱。
“是,我不能如何。”苏音神色淡了下来,她一方面厌恶这样胆小又故作冷漠的自己,一方面却潜意识拿出自我保护的一面,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伪装自己,“我们交往之前,你就知道我混乱不堪的过去,你如果介意,我们……”
靳以墨神色终于变了,不再平静,而是阴沉,却没有爆发雷霆之怒,还是在压抑自己内心的兽,深沉的,克制的:“我们,怎么样?”
“对不起。”苏音忽然狠狠拍向自己的额头,放下筷子,“我不想和你吵架,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太敏感了。”
她不能说那么绝,潜意识的阻拦,她只能生硬地道歉,转移话题。
明明两人也算经历了很多,明明白擎禹也没有做什么太过分太惊心动魄的事情,可两人依旧莫名其妙陷入了僵局。
苏音知道,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只不过堆积到这一刻爆发了而已。
靳以墨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大手在身侧紧握:“音音……”第一次敞开心扉,坦白承认自己的情绪,却得来这样的反应,他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甚至害怕继续吃完这一顿饭,“吃饭吧,不说了,好不好?”
苏音愣了一下,心里铺天盖地地疼:“靳以墨……”
他又开始哄她了。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迁就我?”
靳以墨有一瞬间的手忙脚乱,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闭嘴,可是看她难受,他更难受:“不是迁就。”
话音刚落,靳禹彦的电话便来了。
靳以墨看了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眼眸暗了暗,想让她不要接,可是苏音明显和他想地背道而驰。
既然现在聊天的氛围不好,借这个电话让彼此冷静一下也好。
“我接个电话。”苏音站起来,“你先吃。”
她拿起手机出了门,没有看到靳以墨阴沉的目光,如影随形。
接靳以墨的电话,有避开他的必要吗?
还是,她在生气?
靳以墨承认,从白擎禹出现开始,自己状态有些不对,可是却无法抑制自己胡思乱想,几乎要把他推向深渊,内心的黑暗和不安全感开始强烈发酵,让他无处可逃,唯恐伤到了苏音。
老九的电话来得不是时候,可作为长期在老大手下摸爬滚打的小可爱,他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猜得了老大小心脏的心理咨询师,立刻发现了靳以墨的不对劲。
“老大,你……怎么了?呼吸不太对?”
靳以墨:“……说事。”
老九一哆嗦:“……是。”
果然是心情不好啊,又和大嫂有关?
“老大,是关于DT项目,林啸被大夫人和靳秋同时盯上,却扭头找上了你,分明是要引火烧身啊。”老九叹气,故作老成,“会不会是靳爷设的局,逼您妥协?”
“你当他和你一样闲?”靳以墨冷冷反驳,“不是他。”
至于是谁,他心里有数。
“不用管林啸,他如果有本事,就来见我。”
他对DT项目虽然不感兴趣,可是某些人却不愿意,总是要将他拉入沼泽,万劫不复才甘心,他不得不为之。
老九低声道:“靳禹彦盯着,林啸估计没法光明正大地来见你了。不过那人摸爬滚打到今天,手段也不俗,我怕他……找些阴路子。”
靳以墨倒是不怕,关键是他现在有了软肋。
只要稍微一查就知道,找到苏音,就找到了靳以墨,一箭双雕。
这话,他现在没敢说,怕点火。
“要不然,要你们干什么?”靳以墨听到靳禹彦的名字,内心便卷起一股阴火,越烧越旺盛,开始频繁看门外。
他们说什么,需要说这么久?
聊家常吗?
“还有事?”
老九吓了一跳,下意识回:“没,没了。”
接着,手机就被挂断了。
老九:“……”
更年期啊。
靳以墨指尖点桌,一下下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只看他的外表和动作,完全看不出他心底的波涛汹涌,只有时不时瞥向门口的眼角余光,彰显着他的焦躁和阴沉。
门被推开,苏音一脸平静地进来,只见靳以墨正在喝汤,餐桌礼仪优雅到令人发指,桌子靠近窗台,视线好,阳光温和,光影中,那张侧脸好看地让人心跳加速。
“好喝吗?”苏音假装刚刚那些事不存在,笑着走过来,“你怎么一直盯着汤,不知道吃菜吗?”
靳以墨目光缓缓落在她手机上,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面前,假装不经意地问:“跟谁打电话,聊这么久?工作上有事忙吗?”
苏音刚捧起碗,闻言愣住:“我以为你刚刚看到了,是靳禹彦的电话。”
靳以墨沉默,低头没说话。
近乎沉寂的氛围让苏音刚刚故作轻松的表情都僵住了,她喝了几口汤,却食之无味,总觉得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以墨,你介意吗?靳禹彦毕竟是我的老板,我出去接电话,是因为你们……不对付。”
靳以墨心里沉了沉,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有个声音拼命叫自己停下来,不要计较这些,感情的事情要慢慢来,可是苏音越是在靳禹彦的事情上小心翼翼,还是在白擎禹出现过后的敏感当口,他内心禁锢的小兽开始咆哮,压抑不住。
“音音,如果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靳以墨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靳禹彦,我们有仇。”
苏音咬唇:“所以呢?”
他们有仇,所以她就要避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