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是跟我说这件事？那谢了，没事就挂了。”
“音音。”
他喊住她，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我明天就出国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音音，我们能不能见最后一面？”
苏音脸色淡漠：“我觉得没有必要。”惜惜送别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周子琰握紧手机，继续恳求道：“音音，我知道我曾经对你的伤害再也无法挽回，但是我想见你，是因为我母亲的遗愿。”
苏音一怔，没说话。
“她走前，说你是个好女孩，让我跟你好好说声对不起。是我欠你的。”
苏音微微出神。
周母算得上是一个温柔又明事理的女人，也是个好母亲，苏音和周子琰大学交往时，被周母偶然知道，她还记得那个温柔儒雅的妇人曾经帮过她在苏父面前说话，挡在她面前，告诉她不用怕。
是个很好的妇人，哪怕后来周子琰和苏芊芊订婚典礼上，她还斥责了一句周子琰，让他说话别过分。
虽然没有替她辩解，澄清，但她当时看到了周母眼里的愧疚。
苏音刚想说什么，电话里又传来声音：“音音，我就在你家门口，我们见一面吧。”
“我不在华馨园。”
那边一愣：“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不用，你约个地点，我过来就行。”
“好。”
咖啡厅里。
苏音穿了件米色的长款修身毛衣，在小腿肚左右，她双腿叠着，身姿细长窈窕。
她伸出手端起咖啡抿了口。
周子琰看着她安静的模样，恍如隔世，目光微移，忽然怔住。
她纤细白皙的无名指上，是一枚钻戒。
他心脏忽然又一阵疼。
他曾经也说过，要给她买一个世界独一无二的戒指。
他露出惨淡又酸涩的笑容：“你们订婚了？”
苏音一愣，放下咖啡杯，点了下头：“嗯。”
两人无言。
气氛沉静。
周子琰已经瘦了很多，温润的面孔微微凹陷，看得出他最近过得不怎么好。
但苏音并不关心，问也没有问一句。
周子琰早已猜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笑容又苦了几分，他将身后一份袋子拿出，递给她。
“音音，这是你以前给我写的信，如今我要走了，这些信也物归原主。我不配留着它。”
他眼睛红了几分，声音有些无力：“对不起，音音。”
也许是他知道道歉没用，这次他真的没有打扰她，将她的东西送还后，起身就告别。
“音音，我要走了，祝……祝你们幸福。”
苏音抬眸看了他一眼，好像又看到了十七岁那个带着真心的少年。
她神情微微柔和几分：“谢谢。”
周子琰眼角立马湿润，又连忙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他在养伤的时候，几乎将两人十几年的光阴都回想了一遍。
一点细节都不肯落下。
那一个月，他活得恍惚又痛苦，最后终于明白，他真的做错了太多了。
从他被贪念吞了心，蒙了眼，就注定今天的结局。
母亲死了，周家倒了。
他什么都没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之前，好好跟他心里十七岁的苏音，他最爱的女孩说声对不起。
再见了，音音，是我负了你。
咖啡厅还响着缠缠绵绵的音乐。
苏音往窗外一看，玻璃窗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细水珠子。
又下雨了。
桌上的袋子已经泛黄，像是被搁置了很久，已经变成了陈旧的回忆。
写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也不准备打开。
已经尘封的，就让它尘封。
苏音将袋子扔入垃圾桶，就像将自己整个青春扔掉，她起身离开，头未回一次，走得缓慢且坚定。
医院。
朱子袤躺了两天，无聊得发慌，老教授们还来探望了一次，让他更无比想念实验室那种忙碌充实的气息。
陆君彦按时来检查。
朱子袤问：“陆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跟进的那块研究还等着我呢。我住了两天了，会不会对项目进度有影响？要不然我今天出院回实验室吧。”
陆君彦永远一副清淡如白豆腐的模样：“不急，你好好休息。养好伤再说。”
项目有多重要缺人，只要进过实验室的人都知道。
敏感如朱子袤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他向来心直口快：“陆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君彦惊诧他的敏锐，又敛了情绪。
昨天师弟忽然告诉他，让朱子袤退出医疗项目，他也很震惊，先不说朱子袤的特殊，光他的能力，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退出。
医疗项目也正是关键时刻。
但他稍一想那晚酒吧的事，就明白师弟是为了表妹，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这对不知情的朱子袤，确实有些过分。
陆君彦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子袤见他沉默，手不自觉握紧，绷着神经，问：“你们是不是找了其他人？已经不需要我了？”
这是个好借口。
陆君彦嗯了声，没有解释，也没有挽留。
朱子袤胸口一阵闷疼，他想大声质问为什么，这对他不公平，又觉得这样太丢脸了，泄了气般冷笑：“不就是退出吗，跟我说一声就行了，陆医生何必瞒我？难道觉得等我伤好后再说，我抵抗力就会更好？”
陆君彦抿了唇，道：“抱歉。”
朱子袤干脆躺下，拿被子一盖，明显逐客的意思。
陆君彦叹口气，走了出去。
下午，护士来换药，看到病床上人影空荡，只剩下胡乱扔在被子上的病号服，白色的针管掉到地上，还流着药水。
她慌了一下，找到前台调了监控，看见病人穿着自己的衣服，直直走出了医院大门，护士没办法，只好找到陆君彦：“陆医生，不好了，208号的病人私自跑出去了。”
“什么？”陆君彦皱了眉，然后道：“没事，你先忙你的。我来处理。”
“好。”
看来项目的事对他打击还是比较大，陆君彦揉了揉眉心，给苏音打了个电话。
苏音刚好打了辆车，听完陆君彦说的，连忙让司机调头，去了朱子袤的住处。
她了解朱子袤，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家，不会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