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晴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
她眼前霎时一黑，浑身的血液好像在那一刻倒流，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只有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腥味。她死死扒着桌边不让自己的身体栽倒，嗓音颤抖地问：“是谁……是不是艾丽丝……”
“不是的，你冷静点听我说，”季立霄赶忙解释，“叔叔阿姨的小区里近来多发入室抢劫案，很不幸地，昨天晚上那群盗贼也闯进了叔叔阿姨家里，好像想拿走你的遗物，叔叔阿姨拼死保护，结果被残忍杀害……”
方雅晴发出了一声绝望的低吼，她紧紧捂着嘴，生怕吵醒了隔壁的圆圆，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桌面上，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哭得全身都在痉挛。
第二天一大早方雅晴就向公司请了假，带着圆圆飞往中国。
圆圆第一次坐飞机感觉新奇不已，看看这儿摸摸那儿，满脸兴奋。他很想和方雅晴分享这份兴奋，但方雅晴始终戴着巨大的墨镜，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圆圆和她说话她也没什么反应。
圆圆自觉无趣，而且也感觉到了方雅晴身上悲伤的氛围，便老实地歪在她怀里，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飞机降落，方雅晴拉着圆圆走出机场，季立霄马上迎了过来，圆圆开心地扑过去：“季叔叔！”
季立霄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两口：“想我了没？”
圆圆蹭着他略带胡茬的脸使劲点头：“想了！”
季立霄一手抱着圆圆，一手接过方雅晴的行李箱，拍拍她的肩膀，叹口气说：“节哀。”
方雅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赶紧偏过头，哑声问：“他们现在在哪？”
“在医院的停尸间。先把圆圆送到我那里，让保姆照顾一下，然后我再带你去看他们。”季立霄看着她泛红的鼻尖心疼不已，想抱一下她，但手伸了一半终究是没有那个勇气，只好假装挠了挠头发，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圆圆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飞机，早已疲惫不堪，方雅晴才刚把他放到床上，他就立刻睡了过去。安顿好圆圆，方雅晴和季立霄马上出发去医院。
停尸间，方雅晴颤抖着揭开那层白布，瞳孔在触到那毫无血色的僵硬的脸时猛地收缩了一下，她身体止不住地往后退去，季立霄赶忙扶住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方雅晴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季立霄忙说：“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必伪装坚强。”
但方雅晴还是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放松，硬是把快要流出眼眶的泪水又憋了回去。
季立霄愈发心疼，低声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
方雅晴的声音冷得像地狱飘来的鬼音：“我早已过了可以放肆哭的年纪。更何况，哭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再哭也不会活过来。”
季立霄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方雅晴嘴里说出来的。
方雅晴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镇定地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停尸间。
第二天，季立霄帮助方雅晴联系好葬礼的诸项事宜，在她父母的老房子里开了简单的追悼会。
方雅晴不方便出面，一切都是由季立霄主持，她穿了一身黑色长款风衣，戴着墨镜站在远处不起眼的角落，乍一看还以为是FBI派来的特工。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眼旁观着屋里的一切。
她没想到前来悼念父母的人这么多，好像小区里的邻居都特意过来了，他们往往先拉着季立霄的手声泪俱下地说一阵，然后再虔诚地给逝者上一柱香。
不大的房子里挤满了人，攒动的人头中，方雅晴的眼睛突然睁大：她竟然看到了柯景辰。
她的身体猛地站直，袖子里的拳头狠狠握紧，心里大声咆哮：你来做什么！别演这种猫哭耗子的虚情假意了！
柯景辰一出现人群中就发生了一些骚乱，他这张堪比明星的精致脸孔无数次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而且大家也不止一次从方爸爸和方妈妈的手机上看过这张脸，知道这是他们的女婿。
“这孩子可真是孝顺，雅晴都去世三年了，他还特意来参加岳父岳母的葬礼。”
“对啊，而且我之前还见他来照顾过老方他们，可真是个好孩子。”
“有个这么深情的丈夫，雅晴若是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
方雅晴听着邻居们的议论，心中的怒火越烧越大，她发狠地瞪着柯景辰的侧脸，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当众撕开他那虚伪的嘴脸。
季立霄看到柯景辰之后脸色也很不好看，但看在逝者的面子上他没有多说，只是把头转向一边不想看他。
柯景辰也像没看到季立霄一样，完全把他当作了空气，自顾自地走上前上了两柱香，深深鞠了三个躬。他站起身，走到季立霄面前，语气漠然地说：“雅晴的遗物，我要带走。”
季立霄眉头立刻皱紧：“凭什么？”
“就凭我是她合法的丈夫，而你，只是她一个普通朋友。”柯景辰故意咬重了“普通”两个字，眼中一瞬间透出震慑人心的威严。
季立霄恨得咬紧了牙，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周围的邻居纷纷劝道：“小季，你就让他把雅晴的遗物拿走吧，难得他对雅晴一片真心。”
“对啊，现在这么痴情的男人不多了，你就让他最后留个念想吧。”
季立霄抵不住众人的压力，远远地看了方雅晴一眼，方雅晴略微点了下头，季立霄只好从身后抱过一个纸箱，愤愤不满地递给柯景辰，眼睛里恨得几乎要射出刀子来。
柯景辰丝毫不理他的视线，抱起箱子径直离开。
方雅晴目送着他一步步走远，心中冷笑不止：真是猫哭耗子，柯景辰啊柯景辰，时隔三年你的演技还是这么好！不过，我早晚会撕下你的面具，让大家看看你是怎样一个人面兽心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