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朝华小区那群小混混又打架了，你快过去看看！”那人突然抬起头朝远处招呼了一声，把顾凌焱吓得险些把手里的袋子扔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懒懒地应了一声，掐灭手里的烟，抬手把衣架上的警服取下来披上，路过顾凌焱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顾凌焱受了疼都不敢吭一声，反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使劲低着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呼吸都快凝固了。
他好不容易再次鼓起了勇气，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却已经不见了。再朝周围看去，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接电话的、讨论案子的、敲电脑的，一个比一个忙，根本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
顾凌焱急得满头是汗，终于抓了一个人询问：“你好，请问顾凌淼被关在这里吗？我想问问……”
“不知道，问别人。”那人粗暴地打断了他，怀里抱着一堆文件匆忙离去。
顾凌焱又问了个年纪比较轻的女人，那人凤眼一勾，上下打量几眼，看顾凌焱虽然穿着普通，长相却格外俊秀，不由得起了好感，答道：“就昨晚抓回来的那个企业家吧？是暂时关押在我们局，隔离调查。小哥哥多大年纪了？”
“他二十五，过了今年七月就二十六了。”顾凌焱一板一眼地回答。
女人扑哧一笑，亲昵又娇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我说的是你呀。”
顾凌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猛地缩回手，脸上涨了通红，支支吾吾地答：“我……我也二十五……我们是……双胞胎……”
这时女人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起来了嗯了几句，起身要离开，顾凌焱着急地拦住她：“请问，请问顾凌淼犯了什么罪？”
女人语气随意地说：“涉嫌谋杀。”
“什么？！谋杀？！”顾凌焱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成了冰，想都没想就大喊道：“不可能！我哥不可能杀人！他连杀鱼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
他的叫嚷引来了不少不满的注视，有人怒气冲冲地喊：“叫什么叫，这儿又不是菜市场，再吵闹就出去！”
女人赶紧朝那人道了声歉，拉了拉顾凌焱的袖子：“你快走吧，那是一桩大案，死的人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你哥现在是隔离调查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
顾凌焱汗水如注，就像刚淋了雨似的，他手足无措地把那两条中华烟举到女人面前：“让我见见我哥哥，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女人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没用，谁也见不了他。”说完就绕开他急急走开了。
顾凌焱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乱撞，很快就被人哄了出去，隔着一道大铁门把他关在了阴冷的走廊。
顾凌焱固执地不肯走，贴墙老老实实地站着，从清晨站到中午，人们说笑着去吃饭，路过顾凌焱身边没有人肯看他一眼。
太阳西沉，暮色四合，雪白的墙上拉扯出长长的影子，光滑的青石地板上亮的能映出人影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雪白的运动鞋上不知在哪里蹭了一道灰。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干净如新的，那是顾凌淼给他买的，每次他穿脏了往鞋柜上一扔，顾凌淼看到后自然会帮他刷，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不管他把鞋穿的有多脏，都能给他刷的像新买来的一样。
顾凌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顾凌淼有洁癖，不允许冰箱里有混杂的食物的味道，所以他们家的饭从来不过夜，吃不完就倒掉。现在顾凌淼不在，他想从家里翻点吃的都翻不到。
顾凌焱突然发现，他一直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顾凌淼的照顾和庇护，没有了顾凌淼，他甚至都难以活下去。
想到这里，顾凌焱满腔的悲伤终于止也止不住地喷涌而出，他控制眼泪的阀门彻底失灵，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在脸上肆虐，顺着下巴砸在地板上，晕开了夕阳下金黄的人影。
一直等到办公室的人下班离开，顾凌焱还贴墙站着，脚都僵的没有知觉了，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是早晨那个撞过他的中年男人，他嘴上叼着烟，用一大串钥匙哗啦哗啦地锁门，眯着眼看他，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顾凌焱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哽咽道：“我想见见我哥哥……”
一看到他在哭，男人瞬间没了好脸色，冷哼一声：“听说你是顾凌淼唯一的亲人？长这么大个子的男人，就知道站这里哭，有没有出息？你哥有你这么个弟弟，也真是倒了霉了。”
顾凌焱瞬间哭得更凶，眼睛红的像兔子，漂亮的五官因悲伤而显得楚楚可怜，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把手里的袋子抓的更紧。
“这是犯了人命的大案，容不得你闹着玩，拿烟也没用，赶紧回去吧。”
男人说罢转身离开，顾凌焱却突然大喊起来：“我哥没有杀人！他是被冤枉的！”
男人头也不回地嗤笑了一声：“来这里的哪个不说自己冤枉？最后呢，没一个能囫囵出去。”
顾凌焱怒气直冲上头顶，抓着那两条中华朝男人后脑勺狠狠砸了过去，男人被砸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气得骂了一声，把嘴上的烟头吐掉，一把抓住顾凌焱的领子挥起一拳就打了下去，顾凌焱瘦弱的身板在男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仅一拳就眼冒黑气，嘴角立刻流出一道血迹。
顾凌焱长这么大从没挨过打，疼得他倒抽凉气，但他仍是固执地咬紧了牙，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还欲再打，但对上他倔强不服输的眼神时拳头却慢慢松开了，没好气地把他推开，一脚踩住那个烟头碾了两下，怒道：“要不是看你可怜，老子今天非得以袭警罪把你也抓进去。”他理了理领子，没再理会顾凌焱，骂骂咧咧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