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景辰一直在床边守着方雅晴，生怕她晚上伤口出现什么问题。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如湖水般透亮清澈。
柯景辰独自坐在黑暗中，虽然强力驱赶着困意，却还是在后半夜控制不住睡着了。
梦中，柯景辰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时他还在上高中，不仅要应付繁重的学业，还要兼顾家族企业，跟在奶奶后面学习企业的管理和经营。
他就是在那时在酒吧遇到了打工的小张。
小张原名叫张大力，但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实在是过于土气，所以介绍自己的时候总说“就叫我小张吧”。
慢慢地，大家都忘记了小张到底叫什么名字。
只有柯景辰心里一直记得清楚，小张叫张大力，是从农村好不容易考来城市的名校高材生，他家人为了给他交学费卖了家中唯一的牛，而他也很争气，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兼职，同时也能拿下每年最高额的奖学金。
柯景辰和小张相遇后，意外地聊得很投机，柯景辰也很珍惜这样苦出身的人才，于是便将他留在身边，成为了他的助理。
这样一留便是十年。
柯景辰从小就只能不能轻易将真心交付于人，所以他极少会绝对信任一个人。除了方雅晴和顾家那兄弟俩，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小张。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小张竟会背叛他。
“柯总，你别叫我的名字了，配不上你的身份，你还是叫我小张吧。”这是小张签下助理合同后和他说的第一句话，那时他有些羞涩又有些难为情的表情至今仍恍如在眼前。
“哥……哥哥……”
柯景辰皱了皱眉，悠悠转醒，梦中的场景消失不见，小张朴实的笑容也消散在了记忆深处。他定了定神，发现是柯小语和杜可杨来了。
柯景辰坐起身，见方雅晴还在睡，朝柯小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们走出了病房。
刚一出门柯小语就急不可耐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嫂子怎么又受伤了？”
“圆圆怎么样？”这是柯景辰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柯小语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他说你俩出差了，他在我家倒是挺乖的，今天早晨也乖乖去上学了，没有多问。”
柯景辰稍稍放宽了心，喃喃道：“雅晴把他教导的非常懂事。”
“所以我嫂子到底怎么了？”柯小语着急地问。
“是艾丽丝回来了，伤了她的手。”经历了昨天的情绪爆发，现在柯景辰已经可以很平淡地说出这件事了。
柯小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得目瞪口呆，杜可杨也立刻皱紧了眉，难以置信地看着柯景辰。
柯景辰没理会他们吃惊的样子，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先看好雅晴，有什么事立刻联系我。我现在去趟看守所。”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柯小语还有满肚子的疑问，立刻追了上去：“等一下啊，哥！到底发生什么了？艾丽丝怎么回来了？她为什么会伤到我嫂子？她现在被抓了吗？”
“具体的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赶时间。”柯景辰直接推开了挡路的柯小语，快步走进了电梯。
“哥！”柯小语还要去追，杜可杨从后面拉住了她：“你哥肯定有很急的事，还是先去照顾雅晴吧。”
柯小语恨恨地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只好先跟着杜可杨去方雅晴的病房守着。
看守所内，柯景辰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很轻松就见到了小张。
小张表情有些呆滞，半低着头坐在柯景辰对面，久久没有说话。
柯景辰盯了他一阵，终于问道：“你和艾丽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从方编剧化名宁檬刚回国不久的时候，她为了得到方编剧的信息，就开始引诱我，而我就他妈的不争气地上当了。”小张苦笑两声，用手扶住额头，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当初艾丽丝能顺利逃脱也是因为你？”柯景辰视线冷了下来。
“对……”事到如今，小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艾丽丝逃走后去了哪？”柯景辰继续问道。
“就在国内，当时她已经全国通缉，根本出不了国。原本生活很平静，她也很安分，但当得知你和方编剧彻底和好，YQ公司也重新开业的时候，她再次爆发了，非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小张痛苦地捂住了脸，口中发出一声呜咽，“我劝过，也骂过，都没用，她用孩子威胁我，我只能妥协……”
“孩子真的是你的？”柯景辰皱紧了眉头。
小张点了点头，“对，已经四个多月了。其实当初艾丽丝和你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她那时候已经怀孕了，只是给你酒里下了药，伪造了现场，让你以为你们做过了。”
柯景辰听到这话忽然有种轻松的感觉，这样他就没有背叛方雅晴，他终于摆脱了罪恶感。
“柯总，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小张抬起憔悴的脸，眼神如同一汪死水。
“那天晚上，你把酒吧小票递给我，说那是从关越垃圾桶里找到的时候，”柯景辰目光锐利，像一只隐藏在草丛中等待猎物上钩的黑豹，“关越酒精过敏，这是顾凌淼特意跟我交待的，所以他绝不可能点酒喝。事后我找人分析过那张小票，上面根本没有关越的指纹。”
小张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头：“在您面前，我简直就像个没智商的傻子，自以为表演的很好，却没想到您早就看穿了一切。”
“没错，我一直在顺着你希望的剧本演下去，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背叛我到什么程度。”柯景辰眼睛微眯，脸上瞬间覆了一层寒霜，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