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祁铭一眼就看出方雅晴在走神,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不满道:“我跟你说顾凌淼呢,你脑子里在想谁?”
方雅晴赶紧摇头:“没,没想谁。”
“其实顾凌淼人很不错的,你看他表面好像吊儿郎当的,但其实心里特别重情义……”
“舅舅,”方雅晴语气淡漠地打断了高祁铭的话,“我和顾凌淼,不可能了。”
“为什么?”高祁铭诧异地看着方雅晴。
于是方雅晴把顾凌淼和柳轻歌的故事讲了一遍,高祁铭越听脸色越差,到最后差点就要掀桌而起了:这个该死的顾凌淼,怎么还有这么一桩前尘旧事?!枉我这么费心费力地给他助攻!
“那他现在是什么打算?”高祁铭强忍着怒气问。
方雅晴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和顾凌淼联系了,自从那天见了柳轻歌之后,他就再没露过面,微信聊过两次,但他也避而不谈柳轻歌的事情,所以现在方雅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但即使不知道明确的,方雅晴也能大致猜出来。
所以方雅晴朝高祁铭微微一笑,说:“不管他的打算是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高祁铭不死心地问:“那你俩就没有可能了吗?那个柳轻歌病得那么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那到时候你们还可以……”
“舅舅!”方雅晴有些生气了。
高祁铭在方雅晴面前一向是很怂的,见她动了气,不敢再说,叹着气小声嘀咕:“行吧行吧,我不管你了,唉,可惜了那么好个孩子,我是真的挺喜欢他的……”
方雅晴低下头,看着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深绿的颜色,借着灯光可以映出她平静的眼眸。
她一言不发地端起茶杯,仰头喝了一口,却不小心喝得太急,一片茶叶随水漂进去,使劲刺了一下她的喉咙,竟然像尖刀一样锋利,好像划出了一个血口子一样,疼得方雅晴几乎要红了眼圈。
方雅晴把茶杯放下时,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高祁铭不动声色地给她茶杯里重新倒满:“圆圆现在放了暑假,学校的成绩也公布了,那就了无牵挂地去美国吧?你爸妈每天都在催,好不容易最近老爷子身体状况还不错,让你们赶紧回去看看。”
方雅晴略一犹豫,点了点头:“好啊,那就去美国住一段时间吧。”
高祁铭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第二天就安排好了私人飞机、开好了航线,他还瞒着方雅晴给YQ递交了辞呈,同时偷偷用方雅晴的手机把柯景辰设置成了黑名单,让柯景辰无法联系到她。
方雅晴对高祁铭的这些小动作一无所知,和圆圆收拾好行李便坐着高祁铭的车前往机场。
到达机场,方雅晴拉着圆圆的手走进大厅,结果一抬头,竟然看到顾凌淼站在那里。
顾凌淼身上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平和,与他之前的肆意张扬截然不同,犹如一股带着花香的清风,舒缓而温柔。
“好久不见。”顾凌淼面带微笑,朝方雅晴走了过来。
高祁铭很有眼色,立刻抱起圆圆说:“圆圆走,咱们先进去。”说完就一溜小跑跑进了候机大厅。
方雅晴看着高祁铭的背影无奈地笑笑,转向顾凌淼说:“确实好久不见。”
“我听说你今天就要去美国了,所以过来送送。”顾凌淼好像有点不自在,眼神一直在躲闪,并不直视方雅晴。
方雅晴一下就猜到肯定是高祁铭说的,一会儿必须好好说说他。她看着顾凌淼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快地笑了一声,说道:“别搞的像生离死别似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带圆圆去过个暑假,最多九月份就回来了。”
顾凌淼眼神一动,嗓音低沉地说:“可是我……我也要走了……”
方雅晴一愣:“你要去哪?”
“我联系了日本一位医生,他是国际顶尖的肺癌专家,我带柳轻歌去治病。”顾凌淼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了下去,简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方雅晴轻轻吸了口气,随性地笑着说:“那很好啊,你好好照顾她,希望她能早日战胜病魔。”方雅晴拍了拍顾凌淼的胳膊,笑容明媚。
那笑容太过耀眼,深深刺伤了顾凌淼的眼底,他眉头皱紧,死死握着拳,声音微微颤了一下:“对不……”
“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方雅晴立刻打断了他。
顾凌淼徒然张了张嘴,随即惨淡地一笑,露出个快哭出来的表情,他赶紧转过头吸了吸鼻子,等再转回来时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说道:“其实我有个疑惑,困扰我很多天了。”
“什么?”
“你约我吃饭的那天,想要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顾凌淼平静无波的瞳孔中好像亮起了两团小小的火焰,在黑暗中顽强地燃烧着。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没有遇到柳哲,没有发现未死的柳轻歌,他和方雅晴会何去何从?
那天方雅晴是要拒绝他,还是要接受他?
“那已经不重要了,”方雅晴淡淡一笑,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顾凌淼还想再说什么,但方雅晴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候机大厅。
顾凌淼心疼欲裂,双眼紧紧盯着那个背影,这一生不知还能否再见到她?心中的冲动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想要追上去,想要高声喊“不要走”,想紧紧抱住她,但他的双腿却好像被死死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眼见得方雅晴就要彻底消失于人海,顾凌淼终于鼓足勇气大喊出声:“雅晴!如果你在景辰之前先遇到了我,你还会不会爱上我?”
如果我们的相遇能再早一些,是不是这个故事就会截然不同?
但方雅晴只是后背微微一僵,却并未转身,很快就隐没于人流中,再也看不到了。
顾凌淼的心脏瞬间垮了下去,好像被生生挖走了一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