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晴泪眼朦胧地看着戴了口罩的柯景辰,哑着嗓子艰难地发声:“景辰……是你吗?”
“是我,是我。”柯景辰半蹲下来,注视着方雅晴的眼睛,紧紧抓着她的手,努力平复情绪,尽量轻松地说:“不要怕,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方雅晴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我好害怕……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
柯景辰知道刚才在树林里发生的一切给她的刺激太大了,尤其是温心怡就在她怀里去世,更是给了她重重一击。
看着方雅晴红肿的双眼,柯景辰甚至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不断地亲吻她的手指,坚定地说:“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边,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旁边的主刀大夫等不及了,着急地说:“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孩子情况不太妙,我们必须在半小时之内把孩子生出来!”
柯景辰立刻说:“一定要保证她们母子平安!我也会全力配合的!”
医生说道:“我已经给产妇打了无痛分娩,现在她感觉不到什么疼痛,需要做的就是用力。”
说罢,一声把方雅晴的双脚放在产床两侧的脚踏板上,让她两只手抓紧柱子,嘱咐道:“只要宫缩开始,你就想象自己提着两桶水,要使劲往上提柱子,脚往下踩踏板。宫缩多久就要用力多久,听懂了吗?”
方雅晴咬着嘴唇点头,她的头发都浸湿了,完全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柯景辰用毛巾小心地给她擦拭,小声鼓励着:“你一定可以的。”
柯景辰话音刚落,就开始了一次宫缩,所有的护士医生都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不断地指导方雅晴该如何用力。
方雅晴头用力仰着,双腿双手都在不断地颤抖,但效果仍是不好,护士见她实在没有了力气,便拿来红牛和巧克力,让柯景辰给她喂进去补充体力。
柯景辰把巧克力掰碎放进方雅晴嘴里,又把红牛小口小口喂给她,等到宫缩间歇,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护士让柯景辰继续喂,却发现方雅晴竟然已经累得昏睡了过去。
柯景辰的心脏像放在油锅里煎烤一样,简直比产床上的方雅晴还要痛苦,不断地问医生:“有没有其他办法?能不能剖腹产?”
“现在已经开始顺产了,如果再转去剖腹产就是受双重的罪,建议不要转。”医生分析道。
柯景辰死死咬住嘴唇,一时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次宫缩,方雅晴自动醒了,又开始像刚才一样用力,护士推了推还在发愣的柯景辰:“快继续喂巧克力!”
柯景辰这才回过神来,忙又往方雅晴嘴里放巧克力。
如此重复了四十多分钟,方雅晴几乎要累的休克了,医生突然大喊一声:“看到宝宝的头发了!”
所有的护士都精神为之一振:“太好了!马上就能生出来了!快继续努力!”
方雅晴也一下来了活力,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快,现在不宫缩的时候也要用力!”医生大声催促着,方雅晴不敢怠慢,继续用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
柯景辰看着心都揪起来了,头上的汗大颗大颗掉下来,紧张的都忘了要继续喂她巧克力。
“头出来了!”一个小护士兴奋地喊道。
方雅晴“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得生气不接下气,柯景辰心口一痛,忙起身去抱她:“乖乖乖,不哭不哭。”
医生急得一把推开他,抓着方雅晴的肩膀说:“最后一次!最后用力一次!”
方雅晴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使劲向下用力,终于,“哇——”的一声啼哭响起,宝宝终于出生了。
整个手术室的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医生把宝宝抱到方雅晴和柯景辰面前,开心地说:“恭喜恭喜,是个小女孩!”
方雅晴整个人都脱力了,虚弱地靠在柯景辰手臂上,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柯景辰只看了那孩子一眼,看到她平安无事便放了心,然后继续全身心扑到了方雅晴身上,温柔地给她擦汗,帮她整理鬓边的碎发,小声问她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东西。
护士把宝宝抱去穿衣服,医生检查方雅晴的宫口,说有撕裂伤,需要缝针,不过因为打了无痛针所以方雅晴一点感觉都没有,直接昏睡过去了。
医生给她打了局部麻醉,缝了十几针,这场惊心动魄的分娩才终于结束了。
护士把宝宝送到柯景辰怀里,柯景辰接过孩子的一瞬间,像是触了电一样,一种奇异的感觉袭遍全身,那种无法言说的感动让他几乎要红了眼眶。
原本哭个不停的宝宝刚被柯景辰抱住就立刻止住了哭泣,仿佛是久别重逢一般,两人都充满了安心。
柯景辰把孩子放在睡着的方雅晴身边,她们的眉眼很是相似,小宝宝吸吮着自己的袖子,肿泡泡的眼睛好奇地看向方雅晴,然后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在场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惊呆了,不断地啧啧称叹:“真不愧是母女啊!”
“还从没见过这么灵气的宝宝呢!”
“好神奇啊!一出生就会笑了!”
像是和孩子有了感应一样,方雅晴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这个肉嘟嘟的小家伙,她心里顷刻涌出了和柯景辰一样的奇异感觉。
仿佛这并不是刚出世的宝宝,而是她早已熟悉多年的亲人,无形的羁绊早已深深根植于两人的命运之中,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再次相逢。
方雅晴的鼻子蓦地泛酸,她嘴唇不住地颤抖着,有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小宝宝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竟又咧嘴笑了起来,仿佛是在告诉方雅晴,未来她要开心地活过每一天,用笑容面对所有的一切。
方雅晴紧紧抱住她,在她小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口中不断地絮语:“谢谢你……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