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圆圆的状况依然没有好转,甚至还患上了幽闭空间恐惧症。夜晚一降临,他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厕所里面漆黑的场面。刚开始方雅晴不知道,圆圆竟然生生被这个病逼晕了两次。
所以现在,高家别墅的夜晚常常是灯火通明。
圆圆还小,这种病若是跟他一辈子,必然会对他的人生造成影响。方雅晴感激张钟俊的同时,心里却抗拒他治疗自己。
她已经失去方方了,如果连梦里都不能见到她,那她的人生便缺失了一块。所以即便再痛,方雅晴也未曾想过要治愈自己的噩梦。
不,不是噩梦,是美梦。
夜间,张钟俊先哄着圆圆睡着后,这才悄悄退了出来。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他端着水杯到了方雅晴的身前,“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谢谢。”方雅晴只略微点了下头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电脑上。
张钟俊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心中却在想着办法同她接近。
“我来了高家别墅有一阵子了,除了工作以外你的交际似乎不多。”
“圆圆生了这样的病,我怎么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他跟重要。”
“现在圆圆有我陪着,你大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以你现在的状态,你的压力也会传递到圆圆的身上。”张钟俊的话音才落,方雅晴突然抬起头。她的眼神太过强势,张钟俊情不自禁地开始反思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我不会把圆圆交给任何人!”
如果当初不是她将方方交给柯景辰,她怎么会活活被憋死在车里!想到那个画面,方雅晴的眼角带了泪意。
不想被眼前的人看见,方雅晴合上电脑,径直上了楼。
她对于外界的排斥太过于明显,望着她的背影,张钟俊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方雅晴依然做了关于方方的梦,梦里,方方不断叫着“妈妈”,而她明明和方方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她却一直同别人说话,没有听见她女儿的声音。
直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她再回头,地上已是一片血红。
猛地睁开双眼,昏黄的灯光中,方雅晴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惊出了一声冷汗。眼角有泪滴滑过,她默默地抱紧了被子。
第二天,等方雅晴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早上九点多。她才刚下楼便看见了张钟俊正陪着圆圆在花园里玩。夏季悄然间来临,花园里已是花朵盛放,圆圆坐在其中,艳丽的花朵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方雅晴正欲下楼,脚步却是一顿。
圆圆笑了。
鼻头一酸,她迅速下楼小跑到了花园,单膝跪在圆圆身前,方雅晴的脸上已有清泪流出,“圆圆,告诉妈妈你在笑什么好不好?”
她才刚一出现,圆圆便迅速敛了笑意。张钟俊急忙扶起她将她拉到了一边,“方小姐,我知道您很关心自己的儿子,但是圆圆的病正在治疗阶段,您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太过于靠近他,否则您的情绪会影响到他,明白么?”
“不明白!”张钟俊的话音才落,方雅晴大声喊道,“他是我的儿子,为什么我不能靠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圆圆!”
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这些话,方雅晴放任眼泪流出,她不停地抽噎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在这之前,张钟俊早已听说了这对母子身上发生的故事。被方雅晴的情绪影响,他的眼眶竟也有些酸涩起来。
将方雅晴揽进自己的怀中,张钟俊的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敲着,“我明白你的难受,等过了这阵子,一切都会好的。圆圆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一只手在方雅晴的胳膊处上下移动着,张钟俊耐心安慰着怀里的人,“圆圆很爱你,所以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这样等他痊愈以后他才不会为你担心。”
许久,方雅晴终于平静了下来。感受到怀里一空,张钟俊微微俯身,大手从方雅晴的脸上抚过,带走了一滴眼泪。两个人的距离极尽,可他这动作却不显侵犯。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方雅晴这才开口,“对不起,我好像有些太激动了。”
“没关系,只要你想哭,随时可以找我。圆圆还在那边,我先过去。”知道方雅晴需要自己冷静的时间,张钟俊也不多停留,径直离开。
治愈方雅晴的第一步,他已经迈出来了。
小区的转角处,一双阴鸷的眼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攥紧,连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他本想推门下车,一只脚已经落地却又收了回来。
他有什么资格?
忽然觉得车内的空间异常逼仄,柯景辰干脆将车丢在原地,自己徒步离开。
他没有回之前的别墅,而是直接在高家别墅附近找了个公寓。没有方雅晴,那里已不是他的家。
因为刚刚方雅晴的打断,圆圆又恢复了以前的面无表情。张钟俊蹲坐在他的身前,“圆圆,刚刚妈妈哭了,因为她很担心你,她很想听你说你的喜怒哀乐,可是你却连笑都不肯对她笑。你想一想,以前妈妈带你出去玩的时候,你们之间多快乐。”
一边说着,张钟俊用手机放起了游乐场里的声音,引导着圆圆想一些快乐的事。
起初,圆圆的眼渐渐聚焦,仿佛真的想起了什么一般。可是很快他的瞳孔一阵,随即猛烈地晃动着脑袋,好像要把不好的念头从自己的怀里赶出去。
急忙握紧他的手,张钟俊的声音异常坚定,“圆圆,没事的,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叔叔一直在,我会保护你!”
一边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直到圆圆渐渐安定下来,张钟俊这才松手。
站在花园的角落,方雅晴看着这一幕,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抽噎声不小心逸了出来,方雅晴急忙捂紧了自己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