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唐染回神，掩饰性地说了句，“今天的人真多呢。”
她牵着季念继续往前走，倘若她此刻抬眸，也许就会看到饭店某一处窗前，一位黑色衬衫的男人拿着红酒静静伫立。
金丝眼镜架在他挺立的鼻梁上，镜片下的眼眸被阳光照得不太真切，他黑色的袖口卷起一截，名贵的腕表透着点点光泽。
他抿了口红酒，细微的苦涩滋味在口中蔓延。
“怎么？后悔了？”
妩媚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女人穿着性感的紫色衣裙，美丽的脸容上却透着丝丝落寞。
男人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蓦然，一抹明艳的笑容闯入了他的眼帘。
这如春日般潋滟的笑容像极了她，他冰冷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可很快便隐没了。
是他亲手将她的翅膀折断，是他亲手将她的笑容抹去。
他转身离开，素色窗帘遮住他高大的身影。
洛紫宴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声音如猫儿般柔软，“是我错了，你别走……”
男人冷淡地撇开她的手，“跟你没关系。”
女人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你今晚，要去看她吗？”
见男人没有回应，她终于失控，“谢薄川！她已经死了！你还守着她的尸体做什么！”
红酒杯从他手中滑落，玻璃碎片落了一地，红色液体在细碎的阳光下逐渐斑驳，像极了那一天车祸后染红地面的鲜血。
谢薄川怔怔地看着，只觉得自己仿佛跌入无尽的深渊。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夺门而出，洛紫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流下了眼泪。
陪季念逛完一圈后，回到家的唐染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没有多余的房间，只好先在沙发上铺了被子。
季念洗完澡后就到沙发上睡下，唐染皱了皱眉，叫他去她的房间睡觉，声音不容置喙。
一向听话的季念此刻却摇了摇小脑袋，“那个床太大了，我睡着害怕。”
唐染有些心疼，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家里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可他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她和他说了好一会，季念才乖乖地去她房间睡觉。
唐染不太认床，她通告满天飞的时候，汽车、飞机、沙发，哪里都能睡，但她睡觉一定要留一盏灯，她不习惯黑夜。
这一天过得太过劳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赵易的车准时停在了Nature咖啡店。
唐染喝掉手中的咖啡，在前台结了账。
以前的她不太喜欢咖啡，无论加多少牛奶砂糖，她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苦涩，而她是一个半点苦味都忍受不了的人。
可自从车祸后，她喜欢上了最苦的黑咖啡，流淌于唇齿间的苦涩滋味竟让她有几分迷恋。
“怎么这么没精神？”她刚坐进车内，赵易就注意到了她眼下的黑眼圈。
“昨晚做了个不太好的梦。”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赵易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我相信今晚，你会有一个好梦。”
唐染似是没听见他暧昧的话，拿出手机刷起微博。
赵易有些不悦，以前的她从来没有这般忽视过他。
他像个别扭的孩子，手一伸抽走了她的手机，看着她满含怒意的眸子，他说出口的话语竟带了几分讨好，“带你去Crystal。”
唐染心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提前预约了？”
“当然，为了你，早就预约了。”
真是骗人的嘴。
Crystal是世界顶尖的私人形象设计公司，规模遍布世界各国，其中中国区域的区经萧雪，是她多年的好友。
她们从大学开始就是密友，这么多年来，无论工作多忙，她们都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可自从车祸后，她没有再联系过她，她在斩断痛苦的同时也斩断了美好。
“你以前经常吵着闹着让我带你去Crystal，现在带你去了，怎么一点也不开心？”
在大多数女人心中，Crystal已不单单只是私人形象设计公司，来往的名媛贵妇们让它成为了上流社会的一种象征，唐染能想象如果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季瞳，她会有多开心。
她扯了扯嘴角，隐藏好情绪，“当然开心，只是过于表露，怕丢了你的面子。”
她偏过头，看着倒映在玻璃窗子上的这张陌生脸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Crystal坐落于南京西路，还是如昔日般门庭若市，他们刚下车，就有身着西服的工作人员迎上来，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萧雪呢？叫萧雪出来！”
熟悉的嚣张声音引起了唐染的注意，只见沈若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的工作人员，趾高气昂地吼道。
工作人员弯腰道歉，“很抱歉沈小姐，总监只接待VIP顾客。”
沈若烟冷笑，“VIP顾客？萧雪可真是好本事！混出名堂了竟跟我耍大牌！”
唐染有些头疼，她是有多倒霉，又碰上这个骄纵的大小姐。
“去楼下的化妆间吧。”她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
工作人员提醒，“小姐，我们的服务质量是按楼层分等级的，一楼的……”
“没关系。”唐染出声打断他，她早就知道这点，对她来说在哪里都一样，只要能避开沈若烟就行。
可沈若烟已经看到了她，挑了挑眉，抬步走来，“Crystal什么时候已经堕落到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这话让赵易有些不悦，人是他带来的，怎么也轮不到旁人来说话。
“沈若烟，注意你的措辞。”
沈若烟似是拿到了一张王牌，脸上绽放出必胜的笑容，“赵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身边这位倾国倾城的小美人野心可大了，背着你勾搭上了顾行声。”
她很清楚赵易是一个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人，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可她算盘打错了，他们早就已经分开，赵易没有资格去管唐染的任何事情。
所以赵易听后，并没有怒意，而是惊讶与错愕。
圈子里谁都知道那位Loser的顾公子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他身边的这个小妮子竟得到了他的青睐？
他看了看唐染，沈若烟的话没有给她带来半分负面情绪，她素净的脸容如同夜晚的一瓣睡莲，恬静而又美好。
他勾了勾嘴角，突然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