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贵客。”裴折眼里闪过一丝什么,转瞬洇灭,放下棋子起身来,行了一个礼,“王爷驾到,莫非是来与在下下棋的?”
靳王扫一眼他的面色,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也察觉不出任何羸弱的气息,不由得微皱了一下眉头。
“闲来无事,下一盘又何妨?”
秦风推着男人过去。
“听闻王爷的围棋术,下遍京城无敌手,在下一直想见识,现在肯赏脸前来,实则是在下求之不得的福气。”裴折淡笑。
“多不过是聊以慰藉罢了,有切磋,才有长进。”靳王选了黑棋,裴折行医救世,白棋,倒更符合他的气质。
小童去准备了些茶点。
这一盘棋,僵持了不少时间,裴折棋术的确了得,是慕千烨许久才能遇到的高手之一。
可是下到了最后,他还是输了,看着星罗的困局,苦笑摇头,“从学棋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输,不过,也输得心悦诚服。”
慕千烨看着对方,只见那一张如玉的俊颜上,已经有了苍白之色,“裴大夫似乎身体状况不太好,按照裴大夫的棋术,还可以再撑两刻钟。”
没想到靳王连这一点都能揣摩出来,果然是这天地间难见的霸主奇才,不仅华贵难以媲美,更是惊才绝艳。
只是淡淡道,“和王爷下棋,难免劳心费神,五脏六腑和气脉多少会受到影响。”
“是吗?本王竟然不知道,京城第一名医,身体会这么不堪一击。”靳王语气多了一丝冷意,修指将黑棋往棋椁里一掷,发出清脆的响声,犹如敲在人的骨头上。
“王爷看起来心情不好,赢了棋,难道不是应该高兴吗?”裴折有些讶然不解。
靳王唇角意味莫测,“赢棋是好事,可看到裴公子身体不过是强撑,本王的确高兴不起来。”
下棋,及其考验精力,体力,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下一盘棋就可以证实出来。
裴折温谦一笑,眼神却是一派坚毅,“王爷见笑,和王爷这样的高手过招,精神过度集中,时间久了,难免会受到影响。”
“本王和别人下棋,还从来没有见,对方有这样大的反应,裴大夫要看看自己的模样吗?”靳王寸步不让,只想逼他承认。
“不必了,王爷想要说什么,但说无妨。”裴折眸子染上了一抹幽色。
慕千烨望着虚空,“有些事情,你很清楚,本王只是要告诉你一句,你的执着和任何努力,都不会有结果,如果你识时务的话,劝你早日放弃。”
扳过轮椅,缓缓离去。
裴折是大夫,完全有法子掩盖虚弱,可是有几斤几两,下一盘棋就能够看出来,他以为,他可以永远瞒过他的眼睛?
“公子,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呢?”青礼莫名其妙,二人说话,他完全感觉是在打哑谜。
没有回应,裴折阖上眼,向后靠在柱子上,面上的苍白一点点加重,直到褪尽最后一丝血色。
“公子,公子。”青礼吓到了,好端端的,公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扶我进房间。”裴折伸出手,手上经脉爆出,骨节突兀,像是在拼命忍耐着痛苦。
小童面容更加惊骇,忙扶着人,匆匆进了大殿,他看到,公子垂着头,可眼眸空寂,仿佛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服下药之后,裴折躺在床上,慢慢昏睡了过去,睫毛偶尔颤抖一下。
青礼陪在一旁,心中焦急不已,他还从来没有见到,公子有这么严重的情况,而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玉枭楼上,一抹红衣,凭栏而立,看着京城人来人往的繁华盛景。
“靳王不愧是靳王,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招数,可说是以毒攻毒。”男人款款道。
“尊主,我们是不是要借着这个势头,把动静闹得更大一点,看靳王怎么收拾,小人已经打听过了,这件事靳王完全承揽下来,如果有个什么,都要算在她的头上。”
“当然,不过靳王必定有所预料,一定在做准备,同时盯着我方的动作,修染,本尊要你一面明面派人,牵引靳王的视线,一面秘密亲自率人前去,务必要避开靳王所有的耳目,若他知道我方派出的真正人力,定然会对症下药,形成牵制。”夜展离眼眸幽凉诡谲,唇角的笑意,犹如静静盛放的曼珠沙华。
“是,小人立刻去办。”修染动身。
“尊主可听说了,靳王府发生的事情,那可是一桩奇闻呢。”处理了正事,董毅露出八卦的神色。
夜展离在屏风前的软榻上落座,“噢,说来听听。”
“尊主还记得上一次,公主抱来这里的狐狸不?”
“唔。”
“这只狐狸,可不是普通的狐狸,而是一只成精的狐怪,它因为倾慕云夕公主,所以借着狐狸无害可爱的外形,接近云夕公主,有时还赖着云夕公主一起睡,占了不少便宜,本来狐狸暗戳戳乐滋滋地想着,可以这样黏着云夕公主一辈子,可哪里想到,这件事情被靳王发现了,重手一剑刺伤了狐狸,警告它不许再接近云夕公主,把它撵走了。”
“有这回事。”夜展离沉吟,他记起来了,上次百里笙抱着狐狸来到他这里,本来是想给狐狸相亲,可那只狐狸根本就瞧不上他养的母狐狸,装睡又装死,原来,是心中另有所爱,别有所图啊。
“卑职已经让人去确认,是真的,唉,没想到靳王爷居然这么小气,另一只狐狸的醋都要吃。”董毅摇头。
“换做是你?”夜展离瞥了他一眼,“有东西为狐怪,接近你的老婆,被你的老婆抱在怀里睡觉,你无动于衷。”
董毅是已经成了亲的,听到尊主这样说,面上很是难堪,正色道,“卑职觉得,王爷是太心软了,居然让狐狸活命,如果换做是卑职,一定要把狐狸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一口气不给它留,不过,卑职奇怪,按照王爷的性格,怎么就留狐狸一条命呢,难道不是应该以绝后患?”
“靳王这样做,自然有他的考量。”夜展离凉凉道,眸子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冷意,“找一找,那只狐狸跑哪里去了。”
“啊,尊主为什么要找那只狐狸?”董毅不明白地问道。
男人手指扣点着软榻扶手,神色意味不明,“本尊想知道,狐怪究竟是什么样子。”垂眼,看着膝盖上的狐狸,“你也要安分一些,若是成了狐怪,起了什么心思,本尊容不得你。”
母狐狸压根听不懂他这句不同以往的话,只是静静地卧在上面,打着旽。
董毅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可这是尊主的吩咐,只好吩咐人去办。
可是找了两天,京城对外都找遍了,都没有下落,按理来说,狐狸受伤了,应该走不远。
“莫非。”夜展离有了猜测,“是果真化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