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吃,可不可以不要再送来了?”
薛延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已经记不清是多少盒的便当,一脸烦躁。自从昨晚进到医院里后,来看他的人就没断过。
他真想扯着这些人的领口问问,知不知道他还是个病号,需要休息?!
先是那个见谁都笑眯眯的胡院长,在他醒后十分淡定的告诉他,在他睡着时已经查过房;接着是几个记者扛着摄像头进来,说是已经征求过薛总的同意,为了稳定股市,必须刊登他已无大碍的消息。
薛延冷着脸,应付完这个应付那个,他并不期盼来的人一个也没少来,希望来的人到现在都没露面!
现下,他将床头放的十几份便当一股脑推到徐管怀里,不耐烦道:“拿走拿走!再有人送,直接告诉他们,我不饿!”
“那毕竟是我院职工的一点心意,薛少这么绝情?”
在病房里的除了徐管还有胡院长,后者在这儿,完全是因为薛延对他不满。
在知道自己沉睡时有人进了他的私人领地后,薛延就像被谁挠了一爪子似的,一脸被冒犯的愤怒。
“胡院长难道不知道,在没经过别人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别人的房间,是犯法的吗?!”
薛延说着,给徐管递了个眼色,徐管立即会意,去病房外守着。
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了两个人,薛延终于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无限放大,刚为了配合记者拍照,他假笑得脸都僵了。
“如果你在家里,我这么做自然是犯法的。但这里是医院,我身为医生,担心手术有做的不完美的地方,深夜到来进行查房,这完全是合法行为。”
面对薛延的不满,胡院长一直很有长辈的风范,先是淡笑不语,接着与他争论时,也是微微笑着,让人挑不出错来。
他这样,让薛延有种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懒得看他,薛延将头扭向别处,道:“这次算了,反正你已经来过。但是下次除非我按铃,你们不准进来。”
“有危险也不让进?”
胡院长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狡黠的光。
薛延发誓,要不是看在胡院长跟他爸是老熟人的份上,他绝对要打人了,这个老顽童!
“我就鼻骨骨折有什么危险啊!”他不爽的提高了声音,“要是你指有人想暗杀我的话,那就只能怪你的医院安保设施不完善!你自己掏钱修整去!总之我说了不准在我睡觉时进我的病房,下不为例!”
胡院长闷声笑起来。
薛延瞪过去,问:“你笑什么?”
“笑你。”胡院长朝门口看了一眼,调侃他,“从我坐在这儿开始,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往门口看多少次了?是不是很希望有谁能出现?这会儿这么烦躁,应该也跟这个人有关吧。”
胡说八道!
薛延冷漠的扫他一眼,懒懒道:“别想转移话题,我说了不准在我睡觉时进来就是不准!”
“好好好我知道了,保证下不为例!行了吧?”胡院长无奈的服软。
薛延这才作罢,将枕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自己轻靠上去休息。但靠上去之前,他还是没管住自己,视线不易察觉的朝门口投去一瞥。
那里谁都没有,可他希望有。
手机就放在他枕头边,电量满格,信号满格。薛父说这几日让他好生休养,少玩手机,临走前还想把手机放远些。
但薛延拒绝了,他执拗的将手机放的很近。
他在等一个人的电话。
“刚护士们说有好几个女孩预约了时间,想见你,”胡院长见他想休息了,便把温度稍稍调高了几度,然后也学着他的模样靠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伸展四肢。
接着问道:“你让她们什么时候过来?”
“我一个也不想见,已经跟她们说再打电话全部帮我推了。”薛延半阖着眼,淡淡地说。
“哦?!”
只听那边来了胡院长十分做作的一声谓叹。
这个声音让薛延额角跳了几下,嘴角也抽了抽。“你怎么这么八卦,身为一家医院的院长,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老不正经,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
这还是薛延听薛父说的,胡院长这人,最感兴趣的就是别人的秘密。像他们这种有钱的世家,其实秘密都不少,有光鲜的有丑恶的,彼此间都心照不宣,但也懒得打听。
为什么?因为交际时讲究的是有来有往,知道了人家的秘密就得回馈一个,因此像薛家这种注重隐私的,那是唯恐避之不及。
胡院长这种癖好,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奇葩。
偏偏他本人还对此沾沾自喜,一点也没要改的意思,“这叫保持童心!看看我,现在跟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能打成一片,让我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来,谁还能跟我一样?”
“我的确欣赏你这点,但请你离别人的隐私远一些,可以吗?”
薛延翻了个白眼,“我跟那些女人什么时候见面,是什么关系,你只要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行了,偏还一脸八卦的问我!”
胡院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嘴,心道这可是你说的!
本来还看着他难熬相思之苦的份上,打算大发慈悲告诉他他期盼的人已经来过了。不料这小子真不讨人喜欢,不说了!
胡院长一个翻身坐起来。
薛延微阖的眼睛也赶紧睁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要去其他病房看看了,臭小子!”胡院长走到门口还瞪了他一眼。
继而传来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密码门立刻自动上了锁。
薛延这才轻轻嘘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忍不住拿起手机看,没有惊喜,上面仍然只有几条他昔日的朋友发来问候的短信。
他一条条看了,面色波澜不惊。
然后他打开通讯录,找到心里想的人的名字,手指轻轻放在上面,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
打,还是不打?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想让她来,但又不想让她看他狼狈的模样。薛延本来想的是,等到鼻子拆了线,看起来不那么骇人了,再让她过来。
可抵不住思念,尤其是在这漫无边际的静谧里,他只想她陪在她身边。
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安慰,只要她在这里,他就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