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东赞氏家小公主意欲联婚的消息放出后,不到十日,狄国内外入殿求见的使者送来的礼物已然堆满礼屋。
妲菲无辜死去,秃儿凯一面忍着心中痛楚,一面替舅舅主持葬礼。长平念他心力交瘁,只挥挥手任他处理好一切再入朝。只是接连几日下来,纵是达烈在身边照料着,长平也有些倦了。
打发走了邻国遣狄使者,长平扶了额头倚靠在了王座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达烈见她这副模样,向前一步劝道:“王后,您要是乏了就去歇着吧,剩下的几位我来应付。”
长平粲然一笑,望见了达烈微蹙的眉头,“谁都可以不见,但是接下来这两位从央国到来的公子,我可是巴巴地想见他们一面呢。”
“难道您真的打算把公主殿下嫁给央国?”
“当然不会,我只是想看看央国的意思罢了。”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了宫人的传报,“央国公子宋乾、容吉特来朝拜王后殿下。“
达烈躬身下了台阶,退到了一旁。
从殿外迎面进来的正是长平四叔的公子容吉和右相公子宋乾,两人皆正值青年,神采奕奕的样子让长平想起了央国的某个人。
“容吉特来拜见王后殿下,王后殿下福寿无疆。”
“等等。”
宋乾刚要俯身,就听到长平开了口,一双剑眉拧在了一起。
长平把玩着手中的一只铜铃,也不瞧他,款款道:“既是到我们狄国觐见,就当守着我们狄国的规矩。”
宋乾和容吉面面相觑,不知其意欲何为。
达烈面向二位公子提点道:“外朝使者来我国觐见,需三跪九拜六叩首。”
宋乾面露不悦之色,却也不好发作,来之前皇后娘娘就已向自己讲过这狄国王后的来历。如此这般,倒像是想给自己下马威。
“三哥。”一旁的容吉小声提醒着宋乾,狄国不比他国,狄后又非常人,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宋乾纵是心有不满,也只好与容吉一道重新跪拜。
礼毕,容吉瞧着长平仍面不改色,上前一步道:“皇姐,我们今日前来,是有意想与贵国结秦晋之好。”
达烈轻咳了一声,长平当然知晓他的用意,这才勉强笑了笑,道:“郎有情也要看妾意,今晚轻鸾楼上会摆酒为各位使者洗尘,其格雅会亲自出席,希望二位能够尽兴。”
“谢国主恩典。”
长平起身,要走进帷幔中时开了口,“我与央国已毫无干系,这一声皇姐我担待不起。”
容吉恭恭敬敬应了,出了殿再也掩不住心中怒火,“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运气好当上看狄国国主罢了,真当自己的位置无人可撼动了吗?”
宋乾倒显得冷静许多,此时的他心中正谋划着一件对央国有利无害的大事。
月影摇曳之际,轻鸾楼里轻歌曼舞,影影绰绰的烛光照得通明。
央国的宋乾与容吉,邻国的卜里克王子以及几位国内的望族公子都在宴席上落了座,只有宴会的主角还迟迟没有现身。
“早就听闻其格雅殿下师从狄国赫赫有名的草原狼,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一面了。”
“其格雅年方十六岁,也许还只是个小丫头片子。”
“这你就不懂了,年纪小反而是件好事。”
“你们都不要说了,其格雅殿下一定是我的。”
众人正议论纷纷时,一袭红衣的少女现了身,浣碧色的面纱欲遮还现,隐约可以看到面纱下美丽的轮廓。
其格雅款款走上台上,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纱,笑靥如花的脸庞让众人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其格雅把一切尽收眼底,只笑吟吟地开口道:“感谢各位前来赴宴,今日暂且把闲事抛在一旁,各位且饮酒作乐,我去去就回。“
目送其格雅窈窕的身姿渐行渐远,容吉刚想对宋乾发表些见解,却发觉宋乾不见了影踪。
轻鸾苑里,其格雅方行至亭中,当下惊觉有人在亭中。
“你是央国的人,这样遮掩见人,怕是有伤风化。”
望着其格雅平静的眼睛,宋乾笑了起来,道:“公主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我想来跟殿下说说话,所以才来叨扰。”
其格雅重新戴上面纱,娓娓道:“我自幼被人称为不幸之兆,幸得草原狼师父教导,也算是学有所成。卦象显示,我是要嫁到远城去,但绝不会嫁到央国。”
“哎,此言差矣。我央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虽没有狄国的兵力强大,但在各方面都先进于狄国,我不信你不想去看看。”
其格雅走到宋乾身旁,踮起脚凑近宋乾的鼻尖,到他的呼吸越发急促了起来。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宋乾,看着他鼻尖的汗珠慢慢沁出,巧笑嫣然的脸庞让宋乾慌了神,“怎么?这样你就害羞了,还是什么堂堂央国皇后的侄子,可惜了,我对你没有兴趣。”
想到还要去跟王后娘娘回禀,其格雅转眼消失在了夜色里,剩下宋乾在风中心慌意乱。
其格雅一路到了长平的居所,却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敢问王后,杀我小妹,伤我亲人,是何道理?”
“因为她该死。”长平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让门外的其格雅不禁心下一凛。
长平房中,秃儿凯跪在地上,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我自跟随国主以来,自问问心无愧不曾有负圣恩,您这样对我,我不敢再孝敬王后。”
“虎兕出于匣,龟玉毁于椟中,祭司师大人的艳史秘闻本宫略有耳闻,索性替大人处理了。”
“你。”秃儿凯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传报,“国主,其格雅殿下求见。”
长平难得一笑,“让她进来。”
其格雅进屋行了礼,看见一旁跪坐在地上的秃儿凯,轻声笑了出来。
长平抬眼看了她一眼,问道:“说说你的事吧。”
“是,”其格雅踱着步子绕秃儿凯转了一圈,“不过我还是想多说几句,那位妲菲姐姐我也见过那么一两次,人确实是玲珑剔透的模样,可惜脑子却没有那样伶俐。”
“你这是什么意思?”秃儿凯愤而起身,质问道。
“我的意思是祭司师大人被你的这位妹妹给骗了。”
其格雅没有理会秃儿凯,径直走到长平身旁坐了下来,“敢问大人是从哪里知道是王后杀了您那位妹妹的。”
“妲菲的葬礼刚刚结束,当日夜晚有人在我的屋子里放下了一封信。”
“您或许还不知道您的妲菲妹妹已经跟六王子暗通款曲了。”
秃儿凯没有应答,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妲菲死了,您上门来质问王后,决意要退出政事,如此一来,受益的唯有一人。”
“是阿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