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五年,宫中动荡,皇帝废太子胤礽,遣送皇陵无召不得回京。同年十月,立皇四子胤禛为新太子,太和殿举行册封典礼后,新太子携太子妃乌拉那拉氏即子女入主东宫。
入冬后,康熙帝身体每况愈下,受不得寒,搬至汤泉宫养病,紫禁城由新太子监国,代理朝政。
这一代理,就是十年。
皇上在四十五年所中之毒异常霸道,虽然后来得了鬼手神医解毒,但余毒到底已经深入骨髓,为之晚矣。后来纵然有太医院悉心调养,但支撑十年已经是极限。
康熙五十五年,皇上崩于汤泉宫,时百姓痛哭悼念,商人自发罢市三日,以表哀思。
皇太子胤禛登基为新皇,年号雍正,以次年为雍正元年。
雍正帝登基后,偌大后宫只册封一人,即原太子妃乌拉那拉氏为正宫皇后,居于坤宁宫。皇帝生母德妃赐封圣母皇太后,居于慈宁宫。其余后宫太妃,有子女者出宫随子女居住,颐养天年。无子女者仍旧奉养于东西六宫。
即时,朝政安稳,百姓乐业,又有海外通商成熟繁荣,整个大清综合国力步入巅峰。
对于雍正帝,群臣们甚是拥戴,私下里也议论,政治清明更比先皇时强上数倍。然还有一桩事压在众人心头。
那就是,皇后娘娘十数年来不曾再生育,除了原有的一女二子,再无所出。而新皇登基后,又严正驳回了选秀充实后宫的提议,明确表示不会纳妃。
虽然皇上有两个儿子,但生在皇家,绵延子嗣乃是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先皇可是足有二十几个皇子,如此方是长久之道。但皇上坚决不从,甚至抓了几个典型暗中一番动作,让他们吃了大亏。
自此再无人敢提。
坤宁宫。
今日乃是弘历和弘昼两位阿哥十六岁生辰的大日子,宫中举行了隆重的成年礼仪式。
不料仪式进行到一半,皇后娘娘竟然当场晕倒,皇上大惊,直接将其抱起送回了坤宁宫,太医们轮流上前诊断,竟然没有找到病症。
皇后娘娘仿佛就是睡着了一般,呼吸平稳,整个身体也很正常。但就是无论如何都没有醒来,太医们从没见过这样特殊的病症,全都傻眼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大怒,将太医赶出去,命人到宫外去寻找民间圣手,期望诊断出来皇后娘娘究竟得了什么怪病。
但是不等宫外的大夫请进来,就有宫人来报,皇后娘娘醒来了。
皇上一听,立马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内室,只见皇后一身寝衣赤脚站在落地镜前,一脸错愕地对镜抚摸着自己的脸。
忽然听到脚步声急促进来,她惊慌转身,看到胤禛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犹犹豫豫才叫出了口:“四阿哥?”
这个称呼让皇上上前的脚步一顿,皇后称呼他什么?
四阿哥?
神情瞬间变得冰冷,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眼神寒玉刀子一般射向面前的皇后,话一出口就是咄咄逼人。
“你是谁?”
皇后一愣,面上浮现出不解。
“我是乌拉那拉舒兰,您要过门的福晋啊。四阿哥,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一下子你我一下子都长得如此成熟了?”
胤禛闻言,冷肃的神情略有些松动,但入目还是满满的难以置信。他来到自家皇后的面前,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道:“今年是哪一年?”
“康熙三十年。”皇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看到面前人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明黄色龙袍,受到惊吓般颓然跌坐在地。
“你……你到底是谁?我?我又是谁?现在不是康熙三十年吗?”声音颤抖中满是惊慌失措,这样子的舒兰,可不正是胤禛幼时认识的那个舒兰吗?
难道她突然失忆了?
胤禛心头一热,上前抱起来“舒兰”将其放在凤榻之上,这才开口缓缓道:
“兰儿,你莫怕。我是四阿哥,你是乌拉那拉舒兰没错,但是我们已经大婚了,而且过去了二十五年,你都不记得了吗?”
身在凤榻上因为胤禛前半句话正略微安心的她,听到后半句,直接两眼一番,又晕了过去。
这次,是活活吓晕的。
任是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二十五年后,平白没了二十五年的青春,都会心理承受不住,以为做梦呢吧?
所以晕倒之前的舒兰就想着,这是一个梦,一定是梦!她要睡过去,等梦醒了她还会回到原点,那就是大婚那日的花轿上。
这么自我催眠着,真的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时看着头顶那龙凤呈祥的锦纹流纱帐子,舒兰心底一声哀嚎。
“母后,母后您醒了?”
听到有人的声音,舒兰回头,看到一对长相酷似四阿哥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并肩站在她的床前。见她看向他们,俩人高兴得了不得,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口中还声声呼唤着母后。
“母后,您终于醒了。昨儿个您晕倒,吓坏皇阿玛和儿臣了。现在醒了就好,宝珠姐姐明日就到京了,要是看您还卧床不起,指不定多担心呢。”
“弘昼,别说那么多,母后虽然醒了也要多休息。母后,您现在饿不饿,要不要传膳?”
说着一对双胞胎还用黑白葡萄一般剔透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母后,语气小心温柔,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母后生气。
被口口声声叫着母后的舒兰,看着双胞胎,不由自主就升起来一股亲近之意。被他们握着手,还自发有了一种为人母亲的欢愉。
这种感觉让舒兰吓了一大跳,忽然就甩开了他们的手,一言不发,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弘历和弘昼两人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吓到,正要继续追问母后怎么回事,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就大踏步从外走了进来,看到弘历和弘昼两人坐在皇后的床边,眼神中闪过意味深长。
“给皇阿玛请安。”
“嗯,起来吧。你们先退下,我和你们母后有话说。”
“可是,母后她……”
弟弟弘昼还想说什么,被哥哥一拉衣袖,不甘心地离开了。这么多年了,无论是在宫外,还是在宫中当太子当皇上,阿玛对额娘的宝贝程度他们兄弟俩从小看到大。
但凡是阿玛要和额娘独处时,谁来打扰都不行,哪怕他们是亲儿子,也得一并赶出去。
哥哥弘历再清楚不过这些,因此拉着弟弟弘昼,在他耳边道:“我们先走吧,晚一会再看看母后,有皇阿玛在,母后不会有事的……”
一对已经成年的双胞胎脚步终于走远后,胤禛来到舒兰的床边,看着一脸生无可恋,不愿意面对现实的自家皇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兰儿,你失忆了。这个事实你还是试着接受吧。这些年发生的点滴我会一一告诉你,你不要怕。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吗?可以问我。”
胤禛话音未落,舒兰就急不可耐从床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道:
“方才……方才的那对双胞胎阿哥,是……是谁的孩子?”
“是我们两个的。”
“我……我们两个的?我们生了孩子了?”舒兰脸上倏忽一红,想到什么,不自觉拢了拢寝衣宽大的领口,一脸戒备地看向面前男子。
“没错,我们生了一个女儿名唤宝珠,已经嫁到了江南,两个儿子哥哥弘历,弟弟弘昼。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五年,我胤禛这一生只爱乌拉那拉舒兰一个人,后宫没有其他后妃……”
“……”
“……如今乃是雍正二年,昨日是弘历和弘昼十六岁成人礼。那就是在那里晕倒的……”
随着康熙帝语气沉静的娓娓道来,舒兰终于明白这二十五年发生了什么。这些故事从面前男人的口中说出,舒兰有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似乎对于这些亲身经历过。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定了定神,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多了几分平日里的镇定从容。
“可是……晕倒醒来之后的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上花轿那一幕。你说的这一切于我来说就像是已经忘记的梦境……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
胤禛眼中闪过痛心,他将失去记忆的舒兰拥入怀中,既是对她又是对自己承诺道:
“兰儿,你记忆的一部分丢了,我就陪你一起找回来。我相信,总有一日,我完整的兰儿会回到我的身边……”
哪怕用毕生来追寻,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