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盛清欢从新闻上知道了金宵大厦事件的始末,那个男人入室抢劫,结果被回来的女屋主发现,企图杀人灭口,幸亏扶疏和她及时赶到。她因为这件事被市政府授予见义勇为奖,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接受了几个小访谈,台里特意举行表彰大会,一方面表扬她的勇敢无畏,另一方面表扬尹力坚守岗位。
这么多意想不到的荣誉忽然袭来,盛清欢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因为身为一只可怜的母胎solo的她居然跳过恋爱、结婚,直接晋级为预备辣妈……
网上说孕妇有三大特性:多愁善感、挑食,傻,这三点她无一例外全部中标。
自从盛清欢怀孕后,扶疏每天晚上都会到电台接送她回家,等她睡着后才离开。
盛清欢摸了摸仍旧平坦得没有一点儿动静的小腹,垂下脑袋,每一根发丝都显得无精打采。
怀孕后的嗜睡、呕吐,还有易怒已经快把她逼疯了……
扶疏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入茫茫车海,扭头睨她一眼,不冷不淡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盛清欢立刻摇了摇头,瞟了那张英气俊郎的侧脸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想吃鱼,妈妈做的酸菜鱼。”
扶疏眼皮也不抬地回道:“你想吃哪家的?我们吃完再回去。”
她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双手木然地搭在肚子上,良久才硬邦邦地说道:“算了吧,外面的没有妈妈的味道,不吃了。”
扶疏抬手打开车上的音响,轻柔的乐声如山涧泉水般缓缓流出,他注视着前方车流,略略俯下身从座位底下抽出一个纸袋子递给她,那只手修长又骨节分明,在迎面而来的车灯光照射下白得像象牙一般无暇。
“这是什么?”
“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盛清欢慢吞吞地从他手上接过纸袋子,那只手重新搭在方向盘上,指骨微动,莲藕般的指尖随意地敲打转向轴。
盛清欢疑惑地从纸袋里抽出三条衣服,抖开一看居然是三件一模一样的防辐射服,这时一道清凛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一条在播音室穿,一条在家里,还有一条备用。”
她低低的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将三条防辐射服叠好放回纸袋子里,把纸袋子抱在怀里,觉得比抱着一个暖水袋还要温暖。
这么看上去这个小家伙也不算太糟糕。
可是一想到她还在和他生气,连忙哼的一声别过脑袋。
扶疏突然一打方向盘,将车子靠边停在路上,不等盛清欢反应他已经拉开车门跨下车,她挪到他的座位趴在车窗边往外看,目送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快步走到街边一家热闹非凡的海鲜大排档里面,不一会儿拎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
盛清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要想买到最新鲜的食材恐怕只有经营夜宵生意的摊贩那里了。
远远的望着那张在腾腾升起的油烟中模糊的俊脸,她在心里默默承认,果然顶着一副好皮囊的确是好处多多,不然哪有随便能从夜宵摊那里买到他们精心挑选的上好食材。
胡思乱想之际,扶疏大步流星地走回车旁,听见拉开车门的声音,她连忙缩回自己的位置上,绷起一张小脸,他矮身坐进来,将手中的鲈鱼放到后座上,驱动车子没入路灯下的车流。
扶疏抬手揉了揉眼角,有点无奈地问:“做酸菜鱼还需要什么材料?酸菜你家里冰箱还有,上次我也有看到有一包酸菜鱼调料,。”
盛清欢眨了眨眼睛,她竟然没有从他声音中听出一丝丝不耐烦。
稍等片刻的扶疏没有听到盛清欢的回答,他轻轻的挑了下长眉,看似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补上一句:“我对做菜不大懂。”
“我妈妈每次做酸菜鱼都会放下一把花生苗,”盛清欢挑衅似的悠悠地加上一句,“外面卖的袋装的酸菜鱼调料不好吃,我妈妈都是自己炒的料。”
扶疏微微颔首,脸上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的流露。
他驱车跑了好十几个夜宵摊才买齐新鲜的花生苗和炒制酸菜鱼调料需要的香料。
回到自己的一居室,盛清欢拎着好不容易才买齐的大包小包便要往厨房走,谁知扶疏上前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几袋东西,另一只手扶住她坐到椅子上,然后在那一对写满疑问的大眼睛的注视下,简短的吐出一句:“酸菜鱼我来做。”
盛清欢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不是不会做菜吗?”
扶疏反问:“你这几天不是一闻到油烟味就想吐吗?”
盛清欢无言以对。
扶疏进了厨房,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发呆,两只手轻柔地抚摸着肚子,经常听人说胎儿会在妈妈的肚子里打滚、伸懒腰,以前听起来总觉得特别可怕,但是等自己的肚子里也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她居然也开始不知不觉地期待什么时候能听见孩子对外面的世界发出的第一声探询。
她侧着脑袋,一点点贴在肚子上,好像除了肠胃对夜宵的渴望发出的嘟嘟声什么也没有,一想到自己好像在干一件很傻瓜的事情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一想到她似乎还在生孩子爸爸的气,刚刚才漾起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变成一个哭笑不得的怪模样。
“清欢。”
扶疏轻轻的叫了她一声,正好打断她犯傻的举动,她掩饰地抬起头去看,不知何时他已经从厨房走出来,修长劲瘦的腰上系了一条花围巾,手里拿着手机。看见她的目光,他微微敛眉,声音很淡:“我刚才在网上搜了一下酸菜鱼的做法,你妈妈的做法跟网上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看着调整一下。”
盛清欢很快回答道:“我妈的做法我全部记在脑里了,我进去全程辅导你,等你开火了我就出来。”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过去,双手叉腰一副你最后不要惹我的样子。
扶疏垂眸看向那张过分放肆的小脸,眸色像是沉了,目光触碰的瞬间他淡淡地别开眼,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脖子,稍显冷淡地扔下一句“随便你”,就自顾自地走进厨房。
盛清欢迈动两条小短腿跟了进去,不想前脚刚一踩在厨房灰青色的瓷砖上,走在前头的扶疏倏地转过身,猝不及防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两只修长紧致的胳膊搂住她的腰,然后一用力将她轻轻抱到了灶台上。
他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反应慢半拍地意识到他刚才的举动有多亲昵,他蓦地将那只手抄进长裤口袋里,有些窘迫地咳了咳,放淡语气:“乖乖待在上面,不准下来。”
小鬼头。
盛清欢用力地擦了擦鼻子,冲扶疏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对自己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家伙发号施令表示很不爽。
当然也有弥补回来的地方,例如坐在灶台上颐指气使地监督某人摘菜,洗菜。
盛清欢发现旁观一个有如此美手的人干活简直是一种享受,特别是洗菜的时候。
衬衫袖口整齐地挽至手肘处,露出线条刻画完美的手臂,那一捧捧嫩绿的花生苗像是翠玉般衬托着白玉般修长的手指,在清澈的水流的冲洗下更显润白无暇。
洗好菜该炒料了。
扶疏把洗干净的花生苗放在菜篮子里沥干水分,不徐不疾地走到客厅,从角落衣柜底下左边的第二层抽屉里取出一个干净的口罩戴上,施施然地走了回来,盛清欢坐在原地,双手托腮百思不得其解的想到: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才来她家几次就对她家有什么,放在哪里比她这个住了四年的主人还清楚?
盛清欢力所能及地把要炒的料的比例分配好,扶疏走到她身前像把她抱上去一般把她抱了下来,她知道他要赶人了。
她施施然往他身后一躲,赌气般说道:“我不出去就在这里待着,以你的厨艺万一把我的厨房炸了怎么办?我躲在你背后不会被油烟熏到的。”
炸呼呼的样子活像一只膨胀的小河豚。
扶疏戴口罩的脸有些好笑地看了她几秒,随后背过身去,拿起案板上的锅铲,开火,酸菜鱼烹饪成败的关键一步——炒料正式开始。
小火翻炒,狭窄的厨房里很快升起阵阵调料的焦香味,盛清欢跟玩游戏似的躲在扶疏背后,像一个孩子一般咯咯的笑出了声,这是她知道怀孕后第一次真正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