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尚琪摇了摇头:“人的贪欲是被喂大的,最后人就是把自己填进去也喂不饱自己的贪欲。”
立风又道:“所以人必须懂得节欲,否则只能加速自己的灭亡!”
慕容尚琪微微地点了点头:“你的悟性很好,很像你父皇!”
立风想着宜嫔掌权的整个经过,突然高兴地叫了起来:“我懂了,父皇原来是——”
慕容尚琪轻轻地打断了立风的话:“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立风道:“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侄儿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明白。”
慕容尚琪问道:“你现在能看出这盘棋的结局吗?”
立风看了看棋面,诚实地摇了摇头。
慕容尚琪笑道:
“我也看不出来,因为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往下走,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而且它总会浮出水面的。”
下着下着,尚琪渐成守势,立风渐占上峰。
尚琪小心地躲避着立风的锋芒,立风则步步逼近。尚琪退得稳,立风却越攻越急,似乎想早点结束这场棋局。
轮到尚琪下时,他将一子执在手里:
“你刚开始下棋时一直非常小心谨慎,可到了后面以为自己胜局已定,越下越急,结果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你相信,我这一子下去,你必败无疑吗?”
立风仔细地看了看棋局,不得不佩服地向尚琪拱拱手:“侄儿服输。”
慕容尚琪便下了逐客令:“棋下完了,老朽该说的也都说了,你可以回去了。”
立风最想问的问题还没问呢,急道:“伯父说的都是一些明道理,世人都知道,侄儿想问的是不为人知的暗道。”
慕容尚琪又开始拾棋子:
“有暗才有明,只要是真正的道,在明处还是暗处并不重要。就像这棋子,只要是真棋子,你选白色还是黑色有什么要紧呢?”
立风明白了慕容尚琪的意思,皇宫底下果然有一条保护皇权的密道。
他再次向慕容尚琪施礼:“多谢伯父教诲,侄儿受益匪浅,侄儿告退。”
慕容尚琪道:“去吧,孩子。对了,替我向立诚问个好,他也来找过我。”
立风心中大骇,他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立诚竟悄悄地来过了。他转眼去看尚琪,只觉得从脚板底直往上冒凉气。
慕容尚琪仍是一脸笑容:“我得抓紧时间再下一盘,一会儿就到吃饭的时辰了。”
立风真是佩服尚琪,都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他还能活得如此有滋有味。立风不解地问道:“您这样一个人跟自己下棋,不会觉得无趣吗?”
慕容尚琪哈哈大笑:“怎么会呢?我左手执白棋,右手执黑棋,无论白棋胜还是黑棋胜,赢的人都是我啊。”
立风皱了皱眉头,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换句话说,无论白棋输还是黑棋输,输的人也是您啊。”
慕容尚琪仍是笑: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是败在自己的手上,而不是别人。你们下棋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我下棋有的只是乐趣,却不是结局。”
立风叹了口气:“所以您是高人,我们还在世俗里打滚。”
慕容尚琪道:
“快走吧,孩子。若还来看望老朽,记得一定要把笑容带来。笑一笑,十年少!天下有什么解决不来的事呢,只有看不穿的心哪。”
立风向尚琪一抱拳:“侄儿记住了,伯父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出了平南王府,立风算是有一个头绪了。
宜嫔居然利用皇宫底下的密道来藏匿财物可真是胆子包天啊!
密道是皇权的最后一道保障,他相信父皇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宜嫔,那她是从何得知的呢?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立诚告诉她的。
立风真不愿意相信这个假设会成立。他实在不希望他的哥哥与宜嫔这种女人扯上任何关系!他们都是一个母亲带大的,立诚又比他大了好几岁,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疼爱。
然而立风不得不做最坏的设想,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假设应该就是事实。
立诚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宜嫔?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立风仔细回想立诚这次来京的种种言行,越想越觉得怪异。
他一来父皇和母后的关系就持续恶化,宫里简直是一下子变了天:千兰死了,母后被降级,笑珊被逼走,立雨又失踪。
立风突然想起一个细节,立诚似乎很少停下来,总是在不停地左看右看,左摸右动的。
该不会他就是在找密道的入口与机关吧?那他到底对密道的情况掌握了多少?
无论如何,单凭宜嫔与立诚走到一起这一点就足以让人脊背冒冷汗了。放在任何家庭,儿子与庶母靠得那么近,都是极不正常的!
还有一点立风也想不明白,就是宜嫔收罗这些财富干什么?
她贵为皇嫔,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要那么多钱干嘛?
是她天生爱财,有敛财的习惯,还是她想用这些钱做一些对国家不利的事情来满足她个人的欲望?
立风一个人在这里思前想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最爱的女人都不在他的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他真搞不清楚父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别人棋局上的一颗棋子。
立风心乱如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慕容尚琪才刚教了他,在局势不明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宜嫔在宫里,立诚在承天,他们要通气总得有联系的方式吧?对,就从这里入手!只要有证据,不信她宜嫔能逃得掉!
立风琢磨着今天的这盘棋:
现在宜嫔的风头正健,他也应该顺应时势,巴结着她一些。让她越来越得意,人得意过了头就会做一些无法挽回的错事。到时再给她致命一击也不迟。
只是拍一个自己一直很讨厌的人的马屁,对于立风这样正直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真担心自己每日说完话回来会不停地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