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积雪的几冻几化,繁梨阁旁的大湖上结了厚厚的冰。
立诚不知是听了谁说在冰上划冰舟好玩,非要笑儿带他去玩。
所谓的冰舟就是一个没有抬杆、底部磨滑的轿子,并没有浮在水上的能力。为了保险起见,笑儿特意让宫人去试探了冰面的厚度,确认安全后才与立诚在上面玩耍。
一次两次,立诚玩上了瘾,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想着去划冰舟,次数多了,笑儿的身体便有点吃不消了,她让黎罗或黎旭陪着立诚去玩,自己坐在湖边看着。
“娘!娘!”立诚坐在快速滑动的轿子上,从轿窗里探出半个小脑袋、伸出一只小手高兴地向笑儿叫道。
“诚儿好棒!”笑儿笑着朝他挥挥手。
笑儿今天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立诚,看得眼睛都有点酸痛了,眼泪水也快流出来。
“娘娘,您怎么了?”黎罗问道,“这冰面您不用担心的,太监们都试探过了。”
笑儿道:“本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老觉得有点慌。”
黎罗又安慰道:“齐国夫人在驿馆很好,皇上安排人照顾得很妥贴。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开开心心的,对宝宝才好啊。”
笑儿点点头,但心里那丝惊慌还是挥之不去,她想了想,就让黎罗去喊话,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来玩。
立诚撅撅嘴,让拉绳的小太监快速把他拉回去。
笑儿站了起来,在湖边等着他。
立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笑儿的手都伸出来了,只等立诚一到就牵着他回宫。
突然,“咔嚓”一声巨响,立诚的轿子在一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眨眼之间轿子就从冰面上消失了。
“诚儿!”笑儿发疯一般地冲向了冰窟窿。
“娘娘!”宫女太监紧张地跟着过来了,想阻止笑儿。
跑近之后,笑儿才发现情况的严重,拉绳的小太监手中的绳都拉断了,轿子在水里发出嘟嘟嘟的声音,仿佛是在不断地下沉。
“诚儿别怕!娘来了!”笑儿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个孕妇,她满脑子就是救立诚。
笑儿迅速脱掉外衣毅然跳到了冰冷的湖里,一下水刺骨的寒冷就把她团团围住,她顾不得多想,急速地往下游。
幸好黎旭也是会水的,她正极力地拽着立诚往上游。
但因为是冬天,身上的厚衣服吸了水非常的重,黎旭显然力不从心。
笑儿抓住立诚,与黎旭一起奋力向上。
这时候,会水的太监也跳下来帮忙。
笑儿坚持把立诚先送上岸,自己才跟着上去。黎旭也随后被救了上来。
所有的太监宫女都乱成了一团,只有老练的黎罗还保持着一分警醒,指挥着众人拿绒被毛毯、请太医。
躺在毛毯里的立诚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停止了。
笑儿努力地撑开自己冻僵了的手指,把立诚的衣服解开,拼命按压他的胸部:“诚儿,娘在这。你睁开眼睛看看娘!诚儿,诚儿……”
立诚呛进去的水终于吐了出来,恢复了呼吸,眼睛也睁开了,眼珠子转了一圈,定在了笑儿的脸上。
笑儿微微一笑,再也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一条细长的血迹从她的身下一直拖到冰窟窿里。
殷红的血路在冰面上格外扎眼,敏嫔和瑜贵人从西洋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高兴地喝着热奶酒庆祝。
“流了这么多血,她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瑜贵人敬了敏嫔一杯,“敏妹妹,你是怎么算到笑死一定会去救立诚的?”
“你还是不够了解你这个妹妹。”敏嫔将酒一饮而尽,阴笑道:
“她的心地太善,做事又利落果断,看到立诚落水,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其实她不下水救人,结果也差不多,要是立诚死了或因此留下什么病根,她会内疚一辈子,皇上会埋怨她,太后更不会放过她,她在后宫就完了。”
瑜贵人又敬了敏嫔一杯:“妹妹果然聪敏过人,只是你是怎么在冰上做手脚的?”
敏嫔得意地笑了笑:
“其实很简单,划冰舟是我让人透露给立诚的,小孩子一旦玩上了瘾肯定会天天都想玩,所以我就在太监昨晚检查了冰面之后,找到立诚前几天划冰舟滑过最多的地方,偷偷差人把冰面凿薄,只剩下贴着水面薄薄的一层。
我让人在上面放上填充了气的猪尿泡,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层薄冰再浇上水,等水冻成冰,再浇上水,如此循环。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就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了,仿佛还是厚厚的冰,其实下面早就空了。”
瑜贵人问道:“万一他们今天没有中招,那今晚太监检查冰面的时候不就发现了吗?”
敏嫔答道:
“猪尿泡里的气是用人嘴吹的,本来就含有水气,我还在里面加了一点点水,恐怕今天早上里面的水就结成了冰把下面的薄冰压碎,掉进湖里不见踪影了。
就算慕容尚琪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大家肯定以为是检查冰面的太监偷懒,最后不过杀几个太监了事。这就叫人不知鬼不觉!”
瑜贵人叹服地说道:“妹妹真是神机妙算!”
敏嫔谦虚地说:“小技俩而已。”
瑜贵人尚有一丝良心未泯:“只是,笑死不会死吧?她要是死了,我没办法跟我爹交待。”
“瑜姐姐,你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漏气了?”敏嫔一副为瑜贵人打算的模样:
“你忘了笑死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她让皇上把丽美人和宜美人升为嫔,却完全没有想到你这个亲姐姐。论资历,那两个小丫头怎么跟你比?她这么做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