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凑到皇上的身边请脉,细细感受了一下脉象的浮动,木羡鱼后退了半步,竟是跪了下来。
“请皇上恕罪。”
这话倒是让堂堂天子都一头雾水,“你何罪之有?”
木羡鱼头低的更低了,“皇上的病,要皇上赦免民妇的罪,民妇才敢说。”
此话一说,整个御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耐人寻味了起来。
二皇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季临渊,眼神中的玩味之色消失不见,变得十分凝重。
季临渊面上不动声色,可攥紧的拳头却出卖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
秦轻侯更是直接上前,想要问问木羡鱼到底查出了什么,却被皇上淡淡喝止,然后挥了挥手,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出去,朕要听听这位木郎中如何说。”
“父皇……”
“出去。”
皇上神色凝重,三人立刻不敢耽搁,面色各异地走出了御书房。
甚至,皇上连身边的公公也一道赶了出去,偌大的御书房一时间只剩下了木羡鱼和皇上两人。
皇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凝视在木羡鱼的脊背上,淡淡道,“起来说话。”
木羡鱼站了起来,抬起头,一张蒙着面纱的脸上皇上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是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她朗声道,“民妇一开始只以为皇上的咳疾是风寒所致,可脉象上却根本不是如此。”
“你发现了什么?”
“民妇发现,皇上的体内,曾被高手埋毒。”
“埋毒?”
皇上不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何意?”
木羡鱼告诉他,“埋毒的意思说,皇上曾在不知不觉中服下了某人给你的毒药,但是这毒并不会立即发作,需要满足某种条件,才能触发。”
“比如……”
“小到一场风寒,大到危及性命的伤势,都有可能触发。”
“……”
木羡鱼清晰地看见,皇上的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如同即将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一般的阴沉。
用心如此阴毒,只怕此人的目的在于谋朝篡位!
稍稍沉吟了一会,皇上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木羡鱼,突然冷哼了一声,“一派胡言!”
“若是真如你所言,太医署上下怎会毫不知情?又怎会从未提醒过朕?”
木羡鱼的脸上丝毫不见惊慌,“皇上此言差矣,别说这埋毒之人手法精细,就算是太医署真的有人摸出了皇上的脉象,也不敢如实禀告。”
“何以见得?”
“因为他们解不了。”
一个无法治愈的病在尚未确定的时候就告诉了皇上,岂不是等于要他们承认自己的无能?
只怕到时候丢官事小,被皇上迁怒杀头才得不偿失。
皇上挑眉,“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能解?”
木羡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怕普天之下,除了下毒之人外,只有民妇能解。”
皇上的瞳孔一阵紧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个子不大,却大言不惭的木羡鱼,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
……
“都进来吧。”
皇上浑厚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外面的几个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进去一看,赫然发现皇上竟然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正和木羡鱼十分亲近的交谈,两个人相谈甚欢,根本没有季临渊担心的事情发生。
二皇子的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了下来,不过,他看着木羡鱼的眼神却愈发深邃。
这个女人虽然身世粗鄙,貌丑无盐,但是本事不小,竟然能将他们脾气阴晴不定的父皇哄的如此开心,真是让他意外。
看到他们几个进来,还未来得及行礼,皇上便是大手一挥,招呼他们,“去太后的慈宁宫瞧瞧吧。”
太后如今年纪愈大大了,身子不爽利,他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担心的很。
慈宁宫。
旁人不知道,太后已经卧床几日了,形容憔悴,便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就算是皇上亲自来,她也不过是能勉强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皇上而已,而且很快就泪流满面。
整个慈宁宫上下都是浓浓的药香,不过这药香里,木羡鱼却嗅出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走进了太后的卧房。
皇上亲自到慈宁宫里来,仿佛整个宫里的丫鬟和太监全都立刻紧张了起来。
“参见皇上。”
皇上大手一挥,“免礼,你们先出去,朕有些事情要与太后相商。”
“是,奴婢告退。”
很快,整个慈宁宫里就剩下了皇上和木羡鱼等人。
皇上坐在太后的床榻边,给木羡鱼使了个眼色。
木羡鱼立刻乖顺地上前,恭敬道,“太后娘娘万安,民妇木羡鱼请脉。”
床上的太后娘娘缠绵病榻已经有些年月了,身上仅剩的一点精气神也被败光了,如今整个人瘦的形容枯槁,脸上皱纹横生,皮肤松弛,双目浑浊,已然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太后的一双眼睛流露出些微的惊惧和厌恶,她如今老的不能动,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触碰。
便是在身边伺候她的那些宫人,欺负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也是愈发地放肆了起来。
母子连心,皇上自然懂得太后的顾虑,急忙安抚,“这丫头是临渊的娘子,是个懂医的,母后放心,她或许会有办法。”
木羡鱼将三根手指缓缓搭在了太后纤细的手腕上,半晌,才终于拿开。
她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皇上立刻消除了她的顾虑,“无妨,你大可直言不讳,母后她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木羡鱼转头去看太后,果然看到太后艰难地眨了眨眼。
她只好如实相告,“太后的毒已入骨,虽然还未走到心脉,但已然败坏了太后的凤体。”
“如今,拼尽民妇一身的本事,也保太后不过半年。”
“半年?”
皇上的语气有些悲凉。
母子俩相依为命的半生,如今母子情分就只剩下了半年,他怎么舍得?
季临渊却抓住了他家娘子话中的重点,“你说什么?你说太后的病是中毒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