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在和何员外离开木羡鱼的庄上之前,告诉她,“今夜子时,我会让人来接你。”
木羡鱼点头,微笑送客,“二位慢走。”
“……”
上了马车,何员外握住了何夫人一双冰凉的手,眉头深锁,小声问,“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木羡鱼活着,我们才有希望。”
何夫人轻轻靠在了何员外的肩头,声音里满是浓浓的无力感,“我何尝不知?可是,若是她可以,我们才会有更多的希望。”
回握住自家夫君的手,何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你在怨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反对。”
何员外沉默着,算是无声的认同。
何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这是我们的命,为你,便是让我做一个举刀杀人的侩子手,我也甘愿。”
何员外无言地把自家夫人搂紧,一双眼眸眸光不定。
……
入夜,木羡鱼正在收拾自己和季临渊离家的细软,就见猴三悄悄告诉她,“被夫人软禁在院子里的四小姐已经被三姨娘的人给偷偷接走了,想必明日庄子上就会来丞相府的人来兴师问罪。”
木羡鱼轻笑,“兴师问罪?好,本夫人今日便给她唱上一出空城计,看他明日还能兴谁的师,问谁的罪。”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只箱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木羡鱼心思微沉。
猴三也紧紧皱着眉,满是不解地开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夫人您如此深更半夜的前往?”
“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比如……”
“猴三。”木羡鱼及时打断了猴三的口无遮拦。
猴三被吓了一跳,急忙闭上了嘴,跪在了地上。
木羡鱼满目凝重地看着他,“既然你能想到,对方必然会有所准备。”
“此行凶险,你便留在庄子上,以免有什么意外。”
木羡鱼悄悄思付着,若是她真的不能医那人的病,她能说动何夫人保住季临渊的命,却保不住猴三的命。
所以,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留在庄子上才是万全之策。
可没想到的是,猴三听到她的话之后,竟然猛地抬起了头,“夫人,您这是要舍弃猴三?”
猴三的眼底藏着犀利的质问,让木羡鱼的心也忍不住有些难受起来。
她放下了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认真地看着猴三,“实话告诉你,此行,我甚至无法保全自己的性命。”
“若是我医不好,就会死。”
木羡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危机,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不甘的猴三,带着几分讥诮地问他,“如此,你还愿意跟我走?”
猴三几乎是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小人愿意!”
木羡鱼被猴三的干脆震得微微有些发愣,看着猴三宛若连珠炮似的开了口。
“小人就是留在这庄子上,也不过是勉勉强强度过余生罢了,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可是跟着夫人,小人有种预感,假以时日,小人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所以,只要能跟着夫人,刀山火海,小人也愿意去闯!就是死了,小人也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轰轰烈烈的死,总好过碌碌无为的生。
木羡鱼看着一脸大义凛然的猴三,蓦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个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些时日的猴三。
第一次注意到他时,只觉得他是个手脚麻利的下人,还有点小聪明,尖嘴猴腮的样子,真真是应了他的名字,猴三。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跟在她身边的缘故,这不过几日的光景,猴三的脸颊已经肉眼可见地丰腴了起来,身子看上去也壮了不少。
脸上的五官似乎一夜之间长开了,变得顺眼了不少。
木羡鱼这才恍悟般地发觉,这个猴三,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也还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
可他眼底涌动着的野心,却是让人不敢小瞧半分。
打量了猴三良久,木羡鱼才幽幽地问,“你果真想好了?”
“是!”
“不会后悔?”
“男子汉大丈夫,无怨无悔!”
木羡鱼像是也被猴三一下子燃起了体内的热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放心,本夫人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有朝一日,本夫人定当带着你一道扬名天下!”
“嗯!”
“……”
两个人莫名充满了斗志,让床上的季临渊偷偷弯了弯嘴角。
木羡鱼的话或许在旁人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个其貌不扬出身粗鄙的农户之女,竟然妄想着扬名天下,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可若是这个人是木羡鱼,季临渊却愿意相信,她能做到。
可是,她刚才说什么?
他们今天晚上要去的地方,若是木羡鱼医不好那人,她就会死?
一个让她夜半时分出门为其看诊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季临渊悄悄在心底猜测着对方的身份,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鼻孔里钻进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阿嚏!”季临渊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喷嚏扯着脖颈上的伤口,让季临渊狠狠地痛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苍白着一张脸,满目幽怨地看着木羡鱼。
木羡鱼却是笑眯眯地伸手抱了抱他,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还大言不惭地告诉他,“临渊,我们要出门去玩了!”
季临渊一双满是幽怨的眼睛立刻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兴奋了起来,“去哪?去哪?娘子姐姐是要带临渊上街去看戏么?”
木羡鱼摇了摇头,“我们去和丞相府的人玩捉迷藏,我们躲,他们找,看看谁更厉害。”
“好!”季临渊兴奋地答应了下来。
捉迷藏啊,他可是个中能手。
……
子时,何夫人的人如约到了庄子上,和猴三两个人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朝着东边走了过去。
木羡鱼心中暗自算计着,看来她的猜测还是很靠谱的,这个神神秘秘的患者,怕是和那个地方脱不开干系。
不光是木羡鱼,此时正靠在木羡鱼的肩膀上假寐的季临渊的心中也是划过了一道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