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木羡鱼失神地喃喃低语,“你竟然不是他……”
是她猜错了,这个慕容可,和季临渊没有任何关系。
他面具之下的半张脸,遍布着烧伤留下的疤痕,狰狞可怖。
季临渊手忙脚乱地从木羡鱼的手上抢过了面具,戴在了脸上。
他转过身,背对着木羡鱼,声音都在剧烈地颤抖着,“木姑娘,我,我……”
这下,轮到木羡鱼尴尬了。
她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是另一个人。”
“我十岁那年,家中失火,父母全都葬生火海,我侥幸逃出来,却是被烧断的房梁砸中,毁了脸。”
“……”
“木姑娘,你会不会也和那些人一样,因为我这张脸,而厌弃我?”
木羡鱼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会,放心,绝对不会。”
“那你还会不会,会不会给我机会?”
“……”
木羡鱼沉默了,她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季临渊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木羡鱼,一颗心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地在脸上做好了防范,今天怕是他的所有底牌都被木羡鱼掀开了。
沉默良久,木羡鱼才终于开口,满是诚恳地说道,“慕容公子,对不起。”
“我承认,我的确是对你生出过些许朦胧的念头,可那全都是因为,我将你当成了另一个人。”
“你是说你夫君?”
“……的确。”
木羡鱼轻笑着承认,“是我觉得,若是临渊没有被人伤了脑子的话,也该同慕容公子一样,是人中之龙。”
只因为有几分相似,木羡鱼就混淆了自己的感觉。
也或许是他脸上的面具,从一开始就给了她无法忽视的错觉。
季临渊看着面前一脸抱歉的木羡鱼,蠕动着嘴唇,悄声开口,“木姑娘,难道你真的不嫌弃那位季公子他是个傻子?”
木羡鱼轻笑,“临渊不嫌弃我是个貌丑无盐,上不得台面的农户之女,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
“……”
木羡鱼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这是让季临渊没有料到的。
“木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他有些不忍地开口安抚她。
木羡鱼摇了摇头,对着季临渊微微颔首,“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两个人又是无言对视了良久,季临渊才满身不自在地告辞,“咳,木姑娘,不管如何,我都要多谢你。”
“谢我?”木羡鱼不解,难道每次他们遇见的时候,不都是慕容可救她的时候么?
季临渊却是爽朗地笑了笑,“你以后会明白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形状别致的哨子,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木羡鱼,“这是一枚特制的骨哨,据说声音可传万里。”
“日后木姑娘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便可吹响此哨,在下都会尽快赶到。”
木羡鱼却是摇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之有愧。”
“拿着。”
季临渊不由分说地把骨哨塞进了木羡鱼的掌心,“能结识木姑娘是在下的荣幸,还请木姑娘不要嫌弃。”
木羡鱼见推脱不过,只好收下,“既然如此,多谢了。”
……
木羡鱼心事重重地回到济世堂的时候,季临渊竟然已经在等着她了。
看见她回来,兴冲冲地冲到了她的面前,“娘子姐姐,你回来了!外祖母怎么样了?”
“她很好。”木羡鱼有些强颜欢笑。
倒不是因为沈老夫人对她的为难,而是看着面前一副不谙世事模样的季临渊,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或许该承认,她一直怀疑她的小相公还有另一重身份,不如说是不肯接受他真的被那些恶毒的后母给毁了后半生。
所以,她情愿眼前这个男人骗了她。
伸手抚上季临渊的头,木羡鱼悄无声息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带着几丝怅然地问他,“临渊,你喜欢现在的生活么?”
季临渊微微一愣,然后笑的十分灿烂,“喜欢啊,可以和娘子姐姐在一起,渊渊当然喜欢!”
木羡鱼苦笑着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问你,想不想……”
问了半句,木羡鱼却再也说不下去。
“嗯?想不想什么?娘子姐姐?”季临渊却懵懂地追问。
“算了。”
木羡鱼自嘲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既然你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们就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她满目柔情地看着季临渊,“临渊,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会给你。”
“哪怕你有一天告诉我,你想要从柳若云和蒋明兰的手上夺回原本就该属于你的一切,我也会毫不犹豫。”
季临渊一副听的懵懵懂懂的样子,可心底却已然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似乎自从他的娘亲死后,几乎再也没有人给过他这种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袒护。
不因为任何事,也不因为任何人,只因为他是他,他是季临渊。
哪怕他是个被所有人唾弃,被所有人视为是丞相府的耻辱的傻子。
木羡鱼把手上的骨哨拿出来,踮起脚,戴在了季临渊的脖颈上,“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给我的,一旦你遇到什么危险,吹响这个哨子,就会有人来救你。”
季临渊手忙脚乱地想要把骨哨给摘下来,“这是娘子姐姐的东西,渊渊不能要!”
木羡鱼却虎着一张脸,厉声道,“戴着!你记住,以后不管是洗澡还是换衣服,这个东西都不能取下来。”
“如今我们回到了京城,要做的事情很多,要防备的人也很多,我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这个东西你一定要收好,明白了么?”
看到木羡鱼如此疾言厉色,季临渊只好乖巧的点了点头。
可内心却是十分憋屈,这叫什么事?自己好不容易送出去的东西,现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遇到危险的时候吹响,他就会自己来救自己么?
季临渊仰头望天,欲哭无泪。
木羡鱼却是十分满意地把骨哨一直掖进了他的衣襟里,然后牵着他的手走进了济世堂的大门。
可刚刚走进去,木羡鱼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压抑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