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啊,他这种小人物一辈子也不见真正摸过一回,如今却是在他手中还让他念,他一时兴奋,咳嗽两声,就拔高了几个调子朝着那闭上的气派红木门大声喊出圣旨的内容。
那是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后面,嗓子眼都要冒烟了,卫承煜才一声令下,让他停。
咳嗽了几声,瘦皮猴声音嘶哑的将手里的圣旨奉上,“大人,小的归还圣旨。”
“嗯,你做的不错。”
卫承煜问刚刚回来测量的人记录下来得到的数值,然后去半个街以外的镇国公府,刚到门口,那门前已经一个人影都瞧不见,大门也紧紧关闭,连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似乎都很沉默。
卫承煜深以为然,也不怪罪,只让人上前敲门,然后由那瘦皮猴又拔高了调子嘶哑的喊,喊了一遍又一遍,但卫承煜觉得差不多了就让他停,这时丈量的人也回来,他们打道回府。
之后每一天卫承煜都派人过来,在各家府门口各喊了一遍,到第三日时,卫承煜从自己府里出来,身后跟着白镇,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头一天去过的河的尽头。
此时此刻,正站着练字的傅凌天听手下人说了卫承煜的做派,抿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道,“他果然如此,就在门口让人念圣旨,除此之外就没了?”
“除此之外真没了。”下人战战兢兢的回道。
傅凌天笑了笑,摆手问,“那他现在做什么呢?不是只有三日工夫,今天就是第三日。”
另外一个黑影闪现在他面前跪下道,“大人,属下的人密切监视,发现他们沿着河道往上走,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
“他们去河道上方做什么?”傅凌天停下笔,一滴灵墨骤然掉落宣纸中,酝酿出一片黑雾,“给我去查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他们的人跟了卫承煜和白镇一路,再加半个晚上,愣没发现他们做什么,就见卫承煜和白镇已经回到卫府。
“你没发现他们做什么?骑马往前走之后忽然调头回来就这样?”傅凌天奇怪的问,眼眸瞬间深含呵斥道,“你们果真看清了,他们什么也没做?”
那黑衣人立马跪在地上,吓得战战兢兢道,“回主子的话,我们确实没发现他们在做什么,这是骑马骑到傍晚,等入夜时这才回去了。”
“不对!”傅凌天双手后背围着厨房转了一圈,他沉默凝视半晌而后摇头道,“绝对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他一定做过什么,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给我查!继续调查,看他最近又想做什么!”
自打回来,卫承煜便闭门不出,每日在家就是修身养性,要么弹琴,要么下棋,要么看书,要么喝茶,悠闲的仿佛老头子已经挂冠归乡,提前度过老年生活。
这让京城多少盯着他的眼睛都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他们可都等着看好戏呢,怎么卫承煜只是去晃了一圈,宣布了一下圣旨就不动弹?
难道还以为这几户人家还能看着圣旨的份儿,主动过来要求换宅换钱?
就在众人纷纷不解的时候,日子就晃悠悠的过去了四五天,这一天忽然电闪雷鸣,风大得仿佛要把人给刮走,多少人都不敢出门,直到又一声惊雷,整个天像被捅了一个洞,下起瓢泼大雨。
这雨势是如此激烈,从早下到晚,中间停了一会儿,隔日继续下,接连下了三天四夜,整个护城河都水位上升,作为主流汇聚的那条河流,硬生生的水位就涨高的越过地面,超出一般人脚肚子的距离。
河浪汹涌冲击堤坝,裹狭着千钧之力,一下不小心就把河堤给冲散了,滚滚洪流,咆哮汹涌,顷刻间的功夫就将低地的一片地方全部淹埋,多少亭台楼阁,被这骤然降下的水灾淹了一半庭院。
好生生的莲塘鲤鱼池,被这洪水给弄得污浊不堪,院墙里的草地花园,也被弄得一片狼藉,地势低的屋子甚至都被浸了水。
人走过去,必须得把鞋袜脱了,裤脚挽起才能淌过。
不仅如此,从昨天开始,这府里的主子、仆人们个个都闹肚子,请了大夫来看,多数是吃坏东西,问吃坏了什么,众人都一问三不知。
管家拍了拍脑袋想起来道,“这么多人一块儿闹肚子,铁定是府里的水有问题!”
那老大夫一听,眼前一亮,让管家带头去府里的水井那儿看看,瞧着浑浊的井水就甩了甩袖子道,“这水都脏了,人喝了自然会害病,可不能再喝了!”
这话一出,病症都有了源头,这府里的人就在不敢吃水井里的水,只好拉着车去远处取水回来喝,可这么多人,若每餐都取水,岂不麻烦的紧。
王爷捂着肚子脸发青的蹲在茅厕里发愣出神,他就搞不明白了,他在这王府里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出过这种事,出来冷着脸一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管家也捂着肚子,忍得满头都是冷汗,双腿往里憋着,哆哆嗦嗦的说,“王爷,不只咱们王府出事儿,我瞧着这附近的汝南侯府,还有郑国公府,还有旁的几家都受了灾,现在都兵荒马乱的呢。”
“他们也都遭了殃了?”东王爷眉毛飞扬,忽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随即肚子一痛,“哎哟”了一声,又撒着手道,“不行,还要去趟茅厕,还要去!”
管家忍的快受不了了,也叫了一声说,“王爷您自去,小的也去了,小的忍不住了。”
折腾了大半宿,厨房里连夜把止泻药给煮了,每人分得一碗,都喝下去这才好受很多,王爷这时浑身虚脱的瘫在榻上,有气无力的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管家瘫在一边,也像魂魄出了窍,他扒着床头,有气无力道,“王爷,小的已经派人去查看,想必明日就该知道缘由了吧?想着也是这几日降大雨,咱们这儿地势又低,旁边又有一条洋河,咱们这才受了灾!”
“放屁!”东王爷吼声如雷,拳头狠狠的砸在床榻上道,“我在这儿土生土长这么大,哪年不下雨雪,怎么从来没哪一年把咱们这府里都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