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悠点了点头,对林现还是心存感激。她有些累了,说几句话就已经精力不济,眨了眨眼,就说:“我先睡一会儿,太疼了,妈的!”
听到姜念悠还骂人,林现愣了愣,见姜念悠已经沉睡,就缓缓地笑,“还有力气骂人,那就应该能熬过去。”
坐到姜念悠身边,他伸出手指,缓缓隔着姜念悠的五官临摹,小脸有伤,他不敢真的下手触摸,怕惹得姜念悠疼,姜念悠疼,他心里也像刀割一样的疼,疼得他难受,他一难受,就有杀人的欲望,眼里就一片血红。
见姜念悠还在沉睡,林现缓缓站起身,悄无声息离开,来到离姜念悠房间最远的那间舱房,被捆在中间的人,正接受严刑拷打,空气中都是血腥气,耳边鞭笞声呼啸惨叫声迭起。
“公子。”见到他,执鞭人单漆跪地。
“问出了?他们受谁指使。”林现不怒自威,散发威压叫手下瑟瑟发抖,不敢稍有怠慢。
“回禀公子,还在审问,他们嘴硬……”回话的被突如其来一脚踹飞,狠狠砸到墙壁又砸下地面,张嘴就是一口血。
“废物!”赫然怒斥,吓得门里门外的手下全跪着,包括被踹出内伤的,也赶紧爬起来,“公子息怒。”
舱房飒然静默,随后一声冷笑入骨,林现袖子甩开,一瓶丹药咕噜噜砸到地面,他回转身优雅落座,抬盏喝茶,“将这药喂了,可保他们神志清醒,却如万蚁嗜身,若再不说……”杯盏轻轻阖动,朱唇勾起,一字一顿,“那就剥皮拆骨,片片凌迟!”
“是……是……”
“啊啊啊啊啊……”当天晚上姜念悠就因伤口感染浑身发热,梦里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放到火上碳烤的鱿鱼,被煎得外焦里嫩。再给一点油花,就能烤的吱吱响。
姜念悠痛苦的呜咽着,烧得心肝脾肺肾都沸腾,浑身却没了一点力气,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低声默念卫承煜的名字,咬着牙坚持。
看她这样痛苦很难受,林现坐在她床侧,单手握住姜念悠完好的右手,却不敢用力去捏。
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恨不得杀尽天下人。纤手握着手帕,替姜念悠擦去额汗,就似乎听到姜念悠呢喃着说什么,林现趴在姜念悠头两侧,靠近了问,“念悠,你说什么?”
“承煜,承煜。”姜念悠小脸皱成一团,好像在梦里经历非常痛苦的场景,嘴里喊的却是别的男人名字。
林现心疼又愤怒,霍然站起身,死死盯着榻上昏迷的人,到底是没能下的去手,握紧手中帕子,转身就往外走!
守在门口的两名下属不敢吭声,林现站了半晌,丢下一句命令,“派一名丫鬟过来照顾!”
说完就走,他走到甲板前方,迎风而立,一口一口喝酒。
他知道姜念悠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没有半点自己位置,就算他做得再多,也没有!
默默攥紧拳头,手背青筋缓缓凸显,是他来的太晚,与姜念悠相遇太迟,所以一切就迟了!
他不甘心,于是就彻夜醉酒,醒了过后就去探望姜念悠,这场发烧,差点没把姜念悠的命给弄去一半,等她醒过来,只觉浑身痛得像散架,她嘤咛一声,睁开模糊的眼睛就看到林现眼睛泛着血色,嘴巴甚至生出胡茬子,整个人苍老了好多。
吓得姜念悠一个倒仰,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那个美少年吗?怎么这么邋遢?
“林现。”声音像磨砂纸打磨过,嘶哑的姜念悠都不忍听。
林现见她醒来,眼中爆出惊喜,连忙替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姜念悠润了润喉咙,咳嗽两声,发现自己发烧引致扁桃体发炎。
抬手给自己把了把脉,又摸了摸头上温度,姜念悠大概知道是感染症并发,就吃力地让林现把自己的包袱拿过来。
幸好有些药还被带回来了,姜念悠吞了几粒自己做的药丸,这才呼了口气,疼得浑身冒汗。
她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断掉的双腿,想让林现帮自己扶起来,她要摸一摸。
林现不忍她受苦,小心地单手捂住她额头道,“你的腿我已经找人看过,只需静养就可,你不要乱动了,免得牵动伤口,疼!”
手掌底下一片湿冷,都是姜念悠强撑出的冷汗。姜念悠在半昏迷的时候还会喃喃喊疼,现在一清醒倒是咬着嘴唇,一句疼也不喊了。
林现浓眉紧锁,姜念悠干脆就放弃,反正她也动不了,就自暴自弃吧,只是眨了眨眼困倦地道,“我在哪?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里好像是仓房,甚至底下摇摇晃晃的,像是在水上漂,她问,“我们在船上吗?”
知道姜念悠上一次醒来还是晕迷状态,估计已经忘了自己回答过。林现不舍的收回手,领了一张帕子细致体贴地替她擦去冷汗,又替她擦手,“对,我们现在在行水路,我要带你回国,休养身体。”
如果可以的话,林现心中恨恨地想,从此以后再不会放姜念悠回来,而大宋国欠姜念悠的债,林现默默地握紧拳,他总有一天会讨回来,加倍的讨回来!
姜念悠撑了撑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回抽,林现却扣着她手腕道,“别动,你现在不能乱动,身上到处都是伤,不疼吗?”
姜念悠无奈了只能放任他,就当作是看医生了,就清了清嗓子,有气无力地问林现,“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似乎能猜到姜念悠想问什么,林现手指动作顿了顿,但也没有拒绝,就问,“什么问题?”
姜念悠定定地望着林现,眼中闪现期待,“你知道承煜他在哪吗?”
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人肯定知道承煜在哪,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愿不愿意说实话。
姜念悠承认自己这样有一点那啥,可她实在太担心卫承煜了,只能还是问道,“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
林现缓慢地替她擦拭一根又一根手指,完了,才缓缓抬眸,沉静地望着她,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担心你在哪,我又何必担心他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