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悠微笑,就跟他解释,“什么叫被害妄想症?皇上就是那种的!”
本以为他们偏安一隅,能过上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没想没过几天,古若尘就找上门来。
当时,这位一直很跳脱的白衣公子,胡子拉碴地来到他们面前,笑着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两瓶梨花白,问道,“兄弟来找你喝酒了,陪不陪呀?”
看到他来,还一副疲倦的样子,姜念悠就觉得事情或许不对。
姜念悠直觉,古若尘好像有点变化,可若说他哪里变了,又有点说不上来,就是很颓废吧!
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心里沉甸甸的装着事儿。
抱着瑞儿的姜念悠,拍了拍卫承煜手臂,轻声告诉他,“好好陪陪他,多开导开导。”
卫承煜颔首同意,带着古若尘,就去了镇上唯一一家还过得去的酒楼。
站在栏杆远眺,发现这里虽然很贫困,但是远山俊秀,从林稀微,百姓安居和乐,脸上和心里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不像京城,什么东西都纠缠在一块,让人为之心累。
“你这里还不错。”古若尘眺望一会儿,笑了一声转回头,拿过酒杯喝了一口。
卫承煜点头不置可否,他认真的瞧了古若尘一眼,“出什么事了?”
古若尘笑了笑,盯着手中的酒杯,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好久才说:“没什么事儿。”
卫承煜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眉目微沉,“你若无事不会来我这儿。”
“什么都瞒不了你。”古若尘笑了两声,放下茶杯,站起身,背对卫承煜,倚栏而立,“你知道,陛下前不久找我回京城,准备让我带兵出征吗?”
卫承煜眉心跳了跳,他倒真不知有这事儿,“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我得到密旨,速回京城不得有误,我直觉事情有异,派人打听了,才明白,皇上这是让我去做鬼呢。”
“到底怎么回事儿?”卫承煜语气微沉。
古若尘顿了顿才跟他说了。
原来,林现那次从卫承煜手中逃脱后,他找到了自己的舅舅,沈远安,沈将军。
沈将军是大梁国的名将,卫承煜他们从前与他交过手,知道他待兵如神,在军队中名声很高,而且一直镇守东北要塞。
林现从大梁国出逃,来到大宋国,其实就是为了去找他。
找到他后,就说了萧景元如何陷害他,将父亲杀害,篡位夺权的事情。沈将军一怒而起,带着手底下对他忠心耿耿的三十万大军跟着林现一起揭竿起义,打的名号就是清君侧。
萧景元,竭尽全力抗击,但仍旧撑不住。
两军交战,相互的军队中都是父子兵,一个是弑父夺权的不义之帝,一个是打着清君侧名义名正言顺的前摄政王。
而且,敌我悬殊,萧景元能用的只有二十万御林军,林现手中却有三十万。
他让镇守各个地方的藩王勤王,那些人也只是口头答应,并不动弹。
试着想想都知道,萧景元有心但无力,撑不住只是迟早的事儿。
撑不住如何办呢?
这时,送给大宋皇帝的几名宠姬终于起了点作用。
尤其是那冠绝后宫的兰妃娘娘,在皇上耳边吹枕边风,说大梁皇帝愿意与大宋永世交好,并以割让三座城池为报酬,只要皇上愿意出兵助他。
“哼!”卫承煜嗤笑。
“你也会觉得此等交易可笑,不可信,是不是?”古若尘回眸,笑容嘲弄,“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坐在那个位置的人,却不这么想。”
呼啦风响,远方风声鹤唳,乌云滚滚,似有泼天威压。
古若尘衣袂飘飞,高高扎起的马尾被风吹散,挡住其眉眼,竟显得他眼中越发冷意如斯。
卫承煜严厉盯着他,“若尘,往后这话,莫要在外面说起,以免隔墙有耳!”
“我知道。”他笑了一声,不明意味,一口气将酒壶里的酒喝完,随意丢到地上,摔得粉碎,“我也就只敢在你这儿说这一次,往后,再不必说了。”
两人之后只一味喝酒,再未曾说什么。
第二日,天还未亮,古若尘就要打道回京,他也是回京途中,悄悄地绕路过来的,不能耽搁太久,以免惹得皇上怀疑,他原本就对卫承煜和他们防得紧。
临走之前,卫承煜一人在城门口,为他送行。
古若尘飞到马上,转回头道,“承煜,这一去,也不知我还能不能回来,若我回不来,还请你多多照料我家中人。”
卫承煜皱眉,“别说晦气话!”
“这还真不是晦气。”古若尘笑意不达眼底,拉着缰绳,眯着眼,望着遥远处灰白的天空道,“这次恐怕不好办,你应该知道,陛下他早就已经觊觎我们古家,召回我父亲,也未曾让他带古家练出的兵,只是换了个位置,明升暗降,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父亲尚且如此,若我回去,陛下难道还能有我好果子吃?”
卫承煜光洁的手指轻轻摩挲腰间佩玉,“两军交战不是小事,或许陛下不会那样儿戏!”
“那可说不准,行了,不说了,是不是,只管前去就一见分晓。”他指着前方,朝霞熹微,云雾弥漫,山林的影子静谧于空中,如同山水墨画。
头也不回对卫承煜道,“承煜,我且去了,你保重!”
策马扬鞭,风微凉,卫承煜沉沉的声音随风而入,“记得与我通信。”
古若尘未曾有回应,这一去就再没有回过信,正如他所料,皇上忌惮他古家,即便让他带兵,前去支援萧景元,给的也都是老弱病残。
他要对付的是乌衣侯沈将军三十万精兵,再加一个计谋诡谲的前摄政王萧景炎,就他手底下这十万的老弱病残能顶什么事儿?
来到前线,他走马上任,看着眼前情形,当即就心中生凉。不多时就接连打败仗,手底下死得死、伤得伤,最终又因为粮草缺乏,被人围困于南城!
他发出数次求救,请镇守东北的幽州军营前来驰援,却迟迟等不到回应,放出去的传令兵全都有去无回,日子一天天过去,整个南城被死亡的阴影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