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婶儿一双泪眼,此刻正湿漉漉地盯着明熙月,骤然听到沈清鹤的一句嫂子,她终究还是没有收住眼泪,哭了出来。
眼看她哭得双肩颤抖,明熙月饶是困惑,也急忙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了几张纸巾来,递给了她。
“钟婶儿,究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竟然伤心成这样?跟我说说好吗,我尽全力帮你解决。”
明熙月认认真真端详着她,把沈清鹤刚才那声嫂子先抛诸脑后,想听钟婶儿怎么说。
可无奈,钟婶儿愣是盯着她不停地哭,却一个字都没说。
把她快急死了。
“怎么回事啊?”明熙月不得不把目光转移到她身旁的向晴脸上去,用嘴型无声地问向晴缘由。
向晴看她的脸色,也尤其复杂。
明熙月又气又恼。
也是此时,沈清鹤终于走来她的身后,他抓着她的手臂,力度没有加以控制,重到明熙月疼得有些花容失色。
“沈清鹤,你——”
她正准备让他松手,回首间,却发现他此刻竟也眼眶湿润地盯着面前的钟婶儿。
“?”
明熙月满脸问号。
“熙月。”
“什么?”见他终于舍得叫自己一声,明熙月满怀感激地看着他,洗耳恭听。
“你刚叫她什么?”
“钟婶儿啊。”
明熙月感到费解,沈清鹤神色微顿,她正打算追问,他却再次开口,“她不是你婶儿。”
“叫妈妈。”
沈清鹤话音刚落,明熙月的心狠狠一咯噔。
盯着面前妇人竟和自己有些许相似的眉眼,过去跟她见面从没想过的事情,也在此刻发生了。
明熙月晃了晃神,心里某处仿佛在绞痛,不知道是不是寄主看到了阔别多年的母亲,想到昔日枪战下鲜血淋淋的场面,又心痛了。
“您……”
明熙月的声音,开始颤抖,她盯着面前泪流满面,不加收拾打扮的妇女,慢吞吞地问,“您真的是我的妈妈吗?”
关于自己亲生母亲的记忆,明熙月其实在很多年前就没有了。
而重生到这具身体上后,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昔日母亲将她藏到衣柜里,遭到屠杀的那一幕幕场景。
不得不说,对于这位母亲,她的喜欢和感受,其实还深刻些。
只可惜,她早就跟父亲一起葬在陵园里了。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钟婶儿哭着上前,一把握住了明熙月的手,哭得不像话。
“但是那会儿我不敢认你,怕那群人重新锁定你伤害你,而后来他们出事后,你跟明家的矛盾又在持续恶化中,我不希望明洁心怀疑上我,用我来威胁你,所以……”
听钟婶儿讲了许多,明熙月才知道当年的犯罪分子中,有个持枪的家伙曾经受过白父的恩惠,那次钟婶儿被带走,是他偷偷将她放跑了。
而至于他如今人究竟在哪儿,是被抓获还是被他那群兄弟枪击死掉了,钟婶儿都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她只想好好活着,盼着女儿长大。
“听说明家那闺女有欺负你的时候,我真的想冲去江城教训她们一顿,可我不敢,我如今的身份不敢随便曝光。”
一番话说完,保姆车停在别墅院子外,钟婶儿哭得眼睛红肿,却死死牵着明熙月的手,生怕被她甩开一般。
当明熙月想把手挣出去时,她神色稍霁。
“我手出汗了,让我凉快下,”明熙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无奈地笑道,“等下再拉手,妈。”
那一瞬间,钟婶儿眼睛又红成一片。
“你叫我什么?”
明熙月的眼睛,也有些酸涩,在她的生活中,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就只有明真和沈清鹤两人,她从没对沈慧这个所谓的继母抱有任何希望,而今天……
她的亲生妈妈,时隔多年终于再次出现了。
她有些紧张,也很激动高兴。
“妈!”
明熙月也红着眼,笑眯眯地重新叫了她一遍,顺便伸出手擦了擦她的双眼,笑话道,“上午十岁的人了,哭得眼睛肿得跟两颗大核桃似的,羞不羞啊?”
钟婶儿这才擦掉眼泪,破涕为笑,“好好好,妈妈不哭了。”
“妈,你得骂沈清鹤两句。”
明熙月刚塞给她一张纸巾,就嗔怪地瞪了沈清鹤一眼,“我这才想起来,他甚至都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该打不该打?”
“这就开始告状了?”
从头到尾一直呆在旁边,表面淡定自若,心里却庆幸到不行的男人,终于在时隔两小时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明熙月毫不吝啬地跟他叫板,“是啊,我有妈做靠山,你——”
她还没说完,被钟婶儿轻轻掐了下手腕,也在同时,她自己反应了过来。
这话不该说。
该自打嘴巴。
明明沈清鹤是沈家捡回家的,父母究竟在哪儿,究竟姓甚名谁,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说这话无疑是在揭他伤疤。
明熙月失措地看了眼沈清鹤,本想说跟他道歉,却发现他的脸色平静无波,仿佛并没有因为她刚才这句话有丝毫的触动。
她才眯了眯眼。
“我叫钟婉。”
钟婉又轻轻拍了下明熙月的脑袋,悄无声息地将话题转换,佯装嗔怪道,“你这臭丫头,沈清鹤这些年肯定带你去祭拜过你爸和我的坟,你却没仔细看过上面我的名字,该打不该打?”
她学着刚才明熙月让她教训沈清鹤的话,惹得明熙月唇畔轻轻扯开一抹笑意来。
跟个小女孩似的,往妈妈的怀里蹭过去。
“妈,这事不怪我。”
她捏着小手指头,嘟哝着,“都是爸和沈清鹤把你们的墓碑上刻满了你们的罗曼蒂克恋爱史,呕心沥血,字里行间都在歌颂你们美好的爱情,我上次过去的时候看得入了迷,大受感动乃至于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所以……”
“就忘了看我名字啊?”
“嗯对……嘻嘻。”
无论多成熟的男人女人,在父母面前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这句话是没错的。
明熙月此刻的表现,就是铁证。
过去乃至现在,沈清鹤从来没见她在自己面前这副模样,心里跟被挤了一大罐柠檬汁似的,有些酸楚。
怎么回事?
他拧了拧眉头。
自己竟然开始跟丈母娘争风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