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月拿着酒回来时，沈清鹤还待在原地，果然如他答应的那样，没有让她吃闭门羹。
“开灯吗？”
明熙月站在门口，请示他。
“别开。”他声音很沉闷，明熙月明白了他的意思，借着窗帘透出的微弱的星光，缓步走近他。
沈清鹤喝酒喝得有些急。
急到明熙月有些后悔想出了这个法子，本是想让他借酒浇愁一番，等他稍醉些，她再扶着他去睡觉。
等一觉醒来，说不定就雨过天晴了。
可却不曾想，沈清鹤借酒浇愁愁更愁，喝得很快，却始终没有醉意一般，也不肯理会她，就这么喝。
“沈清鹤，你跟我喝吧。”
明熙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让他这么喝下去，得胃穿孔不成。
所以，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手里的酒瓶，跟他提了新建议。
沈清鹤这才给了她反应，他将酒瓶夺回去，嗓音微沉：“你不许喝。”
“你要是喝这么急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喝，大不了一起胃穿孔，一起进医院。”
明熙月故意恐吓他，话音落下，直接起身，捞起一瓶酒仰头猛灌。
沈清鹤半晌都没挪过一步，直到此刻，她站了起来，他才跟着起身，将酒瓶从她的手中夺了过去。
“我说，不许你喝，没听见？”
明熙月倔强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学着他的口气，沉声道：“我说，你不跟我喝就别喝，否则我俩一起进医院，就算是喝死了想去陪黄老板，我也跟你一起，怎么样？”
死，死……
这个字眼，一度刺激沈清鹤的心脏，攥着酒瓶的那只手，仿佛在顷刻间失去了力道，他跌跌撞撞，靠在身后的一面墙上，双眼失去了聚焦。
“我没有想死。”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知道，但你打算这么消沉多久？”明熙月觉得他好像不适合软的，只能硬攻了。
“黄老板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你如此颓废，只要是真心在乎你的人，都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明熙月深深地盯着他，“我刚才说过，你得连同黄老板的那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活出精彩来。”
“你抽烟，买醉，颓废给谁看？最后伤害的不都是你自己，我看着也难受，特别难受！”
明熙月的一字一句，都仿佛嵌进沈清鹤的心脏。
颓废？
他这是在颓废吗？
沈清鹤仍然靠着，回想着自己从医院回来再到此刻，所呈现出来的模样，似乎的确跟颓废沾了边，但他控制不住，他就是很想一个人呆着，静一静。
他很不想说话，也不想闭上眼睛。
胳膊上，缓缓地爬上来一只小手，沈清鹤的视线缓缓上移，见明熙月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在看着。
“不喝酒了，睡觉好不好？”
明熙月的语气，有种别样的能够安抚人心的温暖力量：“我就在床边守着你，万一你做噩梦，我也在，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她最后的这句话，前些天沈清鹤才刚刚跟她说起过。
沈清鹤盯着她，一度失神。
他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拉住了明熙月的手，紧紧握住，将她再次抱到了怀里面。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干嘛，但就是很想抱着她。
或者说，是抱住一个什么，随便什么都行。
明熙月始料未及，被沈清鹤抱住的瞬间，心跳差点跳出嗓子眼，手里的大半瓶酒也跟着晃了晃，液体溢出来淋在了地毯上，空气中也在瞬间，散发出淡淡的麦芽香气。
她没有推开他。
双手缓缓地向后靠，轻轻贴在沈清鹤的后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
“睡一觉，等明天一切都有了新的转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会有转机吗？”
沈清鹤问她。
明熙月点了点头：“嗯，会的。”
她就这么相信着，也希望他能够这么相信着。
……
翌日，明熙月醒来时，手臂都是麻的。
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时间，才凌晨五点半，面前的床上，沈清鹤好端端地躺着，似乎还在熟睡，空气里的烟草味道和酒精味道没有完全散发开，仍然是有两份刺激。
明熙月揉了揉惺忪睡眼，轻手轻脚将椅子往后拉了两分，想起床打开窗户，让屋子里的味道好散些。
可正是此时，明熙月的脚踩到一个硬物，她低头一看，是凑巧被她踩亮的沈清鹤的手机。
她弯下腰把手机捡起来，才发现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个陌生号码。
屏幕上有粗略地显示部分短信内容，即便没有看完全部，明熙月也知道这短信是谁发来的了。
黄臣泽。
字里行间可见的威胁意味，除了他，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
明熙月也没去开窗户了，缓步走回到床边，见沈清鹤的手臂放在被子外面，她沉了一口气，将手机缓缓靠过去，用他的手指解了锁。
「别以为公关做好，帖子全撤过后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从今往后你只能活在地狱里，无论是你，还是你那个小情人，你们都将生不如死，等着瞧。」
短信全部的内容，赫然映入眼帘。
明熙月眯着眼睛，仿佛是生怕下一秒沈清鹤就醒来看到这内容似的，二话没说就将短信删除掉了。
将手机重新放到床头柜上时，明熙月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显然，黄臣泽如今已经把沈清鹤当做他的杀父仇人，接下来只要有他黄臣泽一天的好，他肯定就会不停地折磨沈清鹤，不会让他有任何好果子吃。
明熙月倒不担心自己，她只怕沈清鹤把对黄老板的这份愧疚，全部付诸到对黄臣泽的纵容上。
要是他今后都打破牙齿和血吞，黄臣泽怎样挑衅他，他都像今天在医院里那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话，肯定不行。
思前想后，明熙月掏出了手机，找出宋修明的微信，仔细斟酌了内容过后，才点击了发送。
她本是打算等早上宋修明醒来过后，再给自己回复的，却不曾想不出半分钟，宋修明就编辑了一则回复过来。
明熙月很是讶异，问他怎么醒这么早，结果宋修明告诉她，他压根儿没有睡。
他没告诉她的是，昨天是柳妙的忌日，他在她的墓前呆了整整一天，夜里回到家后，一直在窗台坐着，直到现在都没有合眼。
关于沈清鹤和黄老板的新闻，他看到了。
明熙月又仔细敲下回复，询问他如果沈清鹤以威胁到自己人身安全为由申请法律保护，或者干脆把黄臣泽告上法庭，有没有可能……
沈清鹤醒来时，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正放在他胸口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