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这是明熙月第一次和男人在这样的深夜里,共处一室。
这人还是沈清鹤。
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的心跳好像有点快,到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鹤关掉了电脑,熄灯,躺到沙发上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就没了动静。
“小舅舅,你睡了吗?”
漆黑的房间里,明熙月的声音显得很软很好听。
沈清鹤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快睡了。”
“你怎么还没有睡着?明天要早起去找程老师傅,赶紧睡。”
沈清鹤语气清清冷冷的,却透着两分毋庸置疑的味道。
明熙月也嗯了一声,闭上了双眼,心跳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快……
第二天早上,她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起床,不过万幸,脸上的过敏因为擦了药又休息了一晚,已经不红不肿了,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个清秀漂亮的小丫头。
“辛苦你跟我跑这一趟了。”
沈清鹤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也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明熙月摇了摇头:“我也很舍不得这画被毁,如果真的能够修复,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
沈清鹤望着她,沉吟了片刻,才说:“走吧,下楼吃饭。”
明熙月和他用过早餐后,坐车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看似很有底蕴的宅子门外,望着门口立着的两头石狮子,明熙月点了点头:“小舅舅,就是这里了。”
其实她跟这个程老头称得上是忘年交,生前无话不说,这座宅子她也来过无数次。
别看老头表面上高冷沉稳,有气质极了,私下就是个不正经的老顽童,还总会缠着她问她研究的都是些什么高科技,有没有机会带他去基地观摩。
明熙月苦笑,当初没机会,现在更是难如登天了。
“请问你们找谁?”
宅子里的佣人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明熙月和沈清鹤,礼貌地问道。
“我们是专程过来找程老师傅的,请问他是否在家,方不方便跟我们见一面呢?”
沈清鹤先上前一步,态度显得谦卑。
佣人视线穿过两人,看到沈清鹤放在副驾驶座上包得严严实实的画,一脸会意。
“你们还是请回吧,程先生现在已经不修复画作了。”
沈清鹤倏地皱起眉头来,摆在面前好好的机会,他不想就此错过,于是他又说道:“麻烦你了,请务必让我们和程老师傅见一面吧,这幅画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说到重要二字时,沈清鹤的眸光很沉,很深邃。
只可惜,佣人的态度和刚才一样,无奈地摊摊手,笑说:“先生,您就别为难我了,实话说,在您之前也来过不少想修复画作的客人,其中还有好几幅名画,但都被程先生拒绝了。”
“程先生都说不修补了,难不成我们还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修啊?”
沈清鹤凝眸:“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佣人摆了一个请回的手势,转身就要往里走。
明熙月偏过头来,注意到沈清鹤眼底无法掩饰掉的失落和挫败,她心头紧了紧,上前两步直接抓住了佣人的手腕。
佣人一愣,正要把手臂抽出去,明熙月把一张纸条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这……”
“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明熙月笑眯眯的,凑到佣人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沈清鹤回到了车上,往窗外看,只看到明熙月十分的自来熟,目送佣人进宅子里去了,这才重新回来车边。
“既然程老师傅已经不做了,那我们现在回市区吧。”
沈清鹤的口吻淡淡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方才的失落,又或者说,是他藏起来了。
明熙月趴在车窗边上,摇头。
“我不走,我们可以再等等。”
沈清鹤皱眉:“熙月,听话。”
刚才佣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硬是赖在大门外,也显得不礼貌。
见明熙月这时候耍性子,沈清鹤的眸光沉上了些许,正打算开了车门强行把她押上车,这时候,宅子的门却打开了。
佣人从里面走出来,恭敬道:“先生小姐,程先生有请。”
“小舅舅你看,我就说吧,等等就有机会的。”
明熙月看向沈清鹤时,笑得眼睛眯起来。
沈清鹤注视着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但佣人就在门口等着,他也不好怠慢,急忙把画搬下车跟了上去:“有劳了。”
此刻,宅子的堂屋里,竹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服,看起来很精神的老大叔。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转过头来,首先就注意到了明熙月。
站在沈清鹤身旁,长着一张古灵精怪的脸,一看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丫头。
刚才佣人进来,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娟秀中又透出两分霸气的小字:老顽童,做我朋友的生意,可别给我坐地起价!
“‘明小姐现在很好,但不方便露面,所以请程先生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行踪’,这是门口那位小姐让我带给您的原话。”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相信那丫头真的去世了。
果然,他没信错,她还活着。
只有她才胆大包天,叫他一声老顽童。
明熙月跨过门槛,看到老头时,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好久不见,老头还这么有精气神。
“找我修画的?”
程知林起身,走到两人的面前时,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勾勒出三分高冷。
沈清鹤点头:“程老师傅,只要您肯答应修复我手里这幅画,您提要求,我都可以满……”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不等沈清鹤说完,程知林已经将视线转到了明熙月的脸上去,十分不买他的账。
知道老头皮得很,明熙月淡定回答:“爷爷,我今年二十岁了,这位是我的小舅舅。”
“爷爷?”
程知林嘴角狠狠一扯,他五十岁都还没有,二十岁的姑娘就开始叫他爷爷了?
他气得想下逐客令。
“熙月,程老师傅这么年轻,别胡说,乱了辈分。”
沈清鹤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藏有两分愠怒。
眼下不是她调皮的时候。
“你叫她什么?”程知林直勾勾地看向明熙月,目光很犀利,仿佛要从她的身上找到另一个丫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