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律师？”
即便明熙月已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但语气中，还是难掩惊讶。
黑暗中，眼珠骨碌碌转了好几下。
等她意识到门外脚步声渐近，下一秒，人就被宋修明扯到了那堆病例后蹲了下来。
“嘘。”
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个人同时保持安静。
而耳畔不远处，病案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点亮了灯，那人进来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这一大堆病例不远的地方，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放这么多天了也不来整理，这群家伙，简直懒得出奇。”
私立医院，混日子的人居多。
他着实感慨，连声叹气，脚步挪了又挪，像是无聊，打算来帮那些小护士整理下病例，又觉得本就不是他分内之事，不能纵容她们，慢悠悠的，又晃出去了。
明熙月和宋修明两人都挺紧张的。
呼吸时而放松，时而紧促。
“宋律师，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关了屋子里的灯退了出去，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浅了，大概是人走远了，明熙月才开口说话。
宋修明蹙了蹙眉，只说：“先出医院。”
也是，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明熙月也不再多问，跟他放轻了脚步，动作敏捷地出了病案室。
此时，明熙月手机收到短信。
是那小护士发来的，字里行间很不耐烦，问她怎么还没出去，她都拖不住人了。
明熙月不免觉得好笑。
这家伙，嘴上说只给她五分钟时间，是死是活全凭她自己造化，但行动却比嘴上功夫诚实，说到底还是怕被她供出来，正竭尽全力耗着对方呢。
她也没有怠慢，跟宋修明很快溜了出去。
医院后门，冷风呼啸着，寒意凛冽。
“你来这家医院做什么？”
没有先回答明熙月之前提出的问题，宋修明反倒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来。
“有个朋友之前来这家医院做整形，手术出意外了，但医院不承认是他们的失误，所以……”
明熙月摊了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所以我只能打点了关系，过来病案室一探究竟，好帮我朋友讨回公道啊。”
说谎时，她脸不红气不喘，巴掌大小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宋修明不疑有他，好像相信了。
“我也是有个朋友……”
他的开场白，莫名触动到明熙月的笑点，她嘴角猛地抽搐了下，又对上宋修明一本正经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仿佛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明熙月摆手，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调侃他：“宋律师，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宋修明这才明白她刚才在笑什么。
往外舒了一口气，他才摇头：“不是我。”
“好吧。”
明熙月淡淡嗯了一声，看着他问：“那你这位朋友的病例，找到了吗？有什么发现吗？”
宋修明看她的目光，莫名深了两分。
他的眼神，仿佛有什么深意。
明熙月也对上这目光，两人相视了差不多十来秒钟，可都没说话。
她也琢磨不明白。
“宋律师，你……”
“大概算是找到了，发现，也是有的。”
两人同时开口，明熙月只说了一半就闭嘴了。
见宋修明把头扭了过去，似乎也没打算跟她多透露一些关于他这位所谓的朋友的事，她也不好再多问。
“那宋律师，我就先回去了，咱们有空可以一起吃饭。”
“好。”
明熙月打车离开后，宋修明盯着那车影消失的马路尽头，眼底，讳莫如深。
刚才她复印的病例……
回别墅的车上，明熙月翻了下复印好的病例，其中多数都是医学专用名词，换做普通人的话，肯定是看得一脸懵的。
但她恰好是懂点药理的，要辨识这上面文字的涵义，并不算难。
看完病例后，她敛了敛一双桃花眼，把病例收好，闭着眼睛倚到后座，无奈地揉了好几下鼻梁。
和沈清鹤在电话里说的，意思差不多。
医院这边的病例，显示她就是普通的肌肉萎缩症，病因不详，但最大的程度，可能是因为她从念书时到参加工作都三餐不准时，饥一顿饱一顿导致了营养不良，情况恶化从而促成了肌肉萎缩。
事实上，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角落。
每天因为各种原因而导致肌肉萎缩症的病人，数之不尽。
但沈清鹤还能坚持调查，并且真的查出了背后的端倪，明熙月想起来，心里的滋味，就有些说不上来。
忽然，有些想他。
想他现在在干嘛，在工作还是在吃饭，有没有在闲下来无聊的时候，想起她这个老朋友。
她拨通了他的手机。
沈清鹤大概是在忙，没有立刻接听。
直到出租车停在别墅外，明熙月一脚刚刚踏进院子里的时候，他的电话才回过来。
“沈清鹤。”
一步步踩在院子里铺好的鹅卵石路上，冷风呼啸着往外套里灌，冷得有些刺骨，她拢紧了外套，叫他的声音，也显得有两分闷闷的。
“刚刚在开会，没听到你的电话。”
沈清鹤淡声解释，末了，听见她在电话那端哦了声，才沉吟道：“生气了？”
“你在忙，没接到我电话是正常的，我生什么气？”
明熙月心道，她哪儿有这么小气。
她不过是这会儿莫名其妙的，有些想他。
是真的很莫名其妙。
“看来还是生气了。”
安生不到两小时的肚皮，又开始痛起来，明熙月不免加快步伐往客厅里走，见沈清鹤语气笃定地说她生气了，她着实哭笑不得。
“算了，我是生气了。”
她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话音刚落，不到三秒钟，沈清鹤就挂了电话。
明熙月刚蹲在玄关换鞋，就听见手机那端没了声儿，一看，他给挂了，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怎么？
非得说她生气了，又不哄一下。
小舅舅就是这么当的？
老朋友就是这么当的？
不等她腹诽完，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来电话的声音，而是……
明熙月划过接听键，手机屏幕里赫然多出一张清竣的面孔，隔着屏幕，平日里一双锐利的深眸，此刻正略带着两分温柔地看着她。
“不是故意不接的。”
他看着她说道。
原来，他挂了电话，又专程拨了一通视频电话回来，还是觉得她在因为这种小事跟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