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烨一直守在路娜的病房,哄着对方再次安睡过去。
医生说过,她现在的身体禁不起太大的周折,一周之内最好还是卧床休息比较好,这样才能恢复点力气。
在确定路娜睡了之后,黎烨满脸凝重神色的踏出了病房。
他深深知道,要想顺利带走路娜,楚驿北这一关他是非过不可。
打车来到楚家别墅的时候,他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想过一百种要楚驿北放过路娜的方法。
但是当他真真正正看到楚家景象的时候,那些求情的话却哽在喉咙里,难以发声。
站在华贵无比的别墅前,里面四处装饰都是一大片浓墨的黑色调。
无论是司机还是保镖佣人,都穿戴着一身黑,而且这黑色衣服还和往日有所不同,那明明就是凭吊离世人的那一种黑。
楚驿北的母亲去世,楚家自然要为她凭吊,多么简单的道理。
现实再一次告诉打击了他,路娜取走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怎么能妄想让路娜逃脱法律的审判?
但他稳了稳心神,还是迈开步伐步入楚家别墅内。
大厅内正中央神台上,赫赫然摆放着楚伯母的一张黑白照,周围是前来凭吊的人。
在座的人,多数还都是他熟识的人,其中数小公主哭得最伤心。
“奶奶……为什么奶奶会去世,是不是我以后再也看不见奶奶了……”
“妈妈,我都没见到奶奶最后一面,为什么奶奶会那么狠心……我好想她啊……”
每一句哭泣声都落到黎烨心上,路娜的命是命,楚伯母的命也同样是命。
黎烨哀伤的三鞠躬后,家属谢礼,而后就在楚家的会客厅等了足足一早上的时间。
时值中午,一切事情才差不多妥当,楚驿北才抽出时间来见黎烨。
楚驿北他们是一家三口一起来的,没有旁人。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需要太多,他们这些关键人物心中有数就好。
一家三口与黎烨相对而坐,小公主还不知道自己奶奶的死和干爹干妈有关,仍然是一副很亲近黎烨的模样。
一见到黎烨就声线脆脆的喊了一声“干爹”。
听到这样一声全然信赖的称呼,黎烨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小家伙,因为他不能将害死楚伯母的凶手交出去,他注定只能是一个为虎作伥的人。
“如果你是来为路娜求情的话,我们就没有必要谈下去,我不会放过害死我母亲的人。黎烨,大家相识一场,我不想最后闹得太难看。”楚驿北冷声冷脸开口。
小公主听不懂爸爸的话,干妈和奶奶的死有什么关系?
歪着脑袋天真的询问,“奶奶的过世和干妈有什么关系吗?”
闻言,楚驿北厉声喝了一句,“你不许再叫那个女人干妈,她不配。”
模样极为阴沉,一下子就吓到了心灵脆弱的小家伙,整个人瑟缩在妈妈那边。
“妈妈……”
江澜灯蹙眉,对这个情绪不太稳定的人开口,“你别吓着孩子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楚驿北心里的痛处,虽然他们两母子一向交流不多,但是也是彼此心上记挂的人。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说的话多并不能代表什么,两母子之间的感情总归是格外深厚的。
楚驿北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模样吓到了小公主,脸上表露出歉意,抬手掐了掐小家伙的脸颊。
“先出去好不好?我们大人有事要谈。”
小家伙心思玲珑剔透,又怎么会不明白爸爸这是要支开自己,但是她想知道。
奶奶的死和干妈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不走,我想知道奶奶的死和……有什么关系。”她本来是想叫“干妈”的,想起自己爸爸刚刚疾言厉色的警告就将话语收了回去。
话音刚落,她就将小眼神投射到黎烨身上,希望干爹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黎烨接收到小家伙的眼神,嘴上却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让他怎么忍心告诉小家伙这么残酷的现实。
你的干妈杀了你的亲奶奶,小孩子的心灵很干净,让她一时之间怎么能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
故而,他只是略过这个话题想要将人劝哄出去,“乖,听爸爸的话,先出去好不好?大人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无忧无虑过好你的童年,我们所有人就都会很开心。”
小公主心内更是觉得这些大人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更加是不愿意走。
江澜灯看着眼前这一幕暗暗摇头,她相信她的女儿能禁受住这些事情,并没有要将小家伙排除在外的意思。
“过来。”她朝小家伙招了招手。
接下来,她字句清晰的对小家伙说了路娜和楚母之间的事情,小公主也就知道了是干妈害死了奶奶。
小公主幼小的心灵有点难受,一边是对她那么好的干妈,另一边是对她那么好的奶奶。
“为什么啊?”她实在是没办法去懂得这其中的原因。
她的问题也问出了大家心中想要问的,是啊,为什么呢?为了钱财这种身外之物,竟然恶毒到要去害死一个人的性命。
人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斯凉薄又毫无人性。
生而为人,竟然不配为人。
三人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安抚下小公主的情绪,小公主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嗓子都沙哑了。
接下来,这会客室里就只剩下三个大人,三人就要针对对路娜的处置展开一连串的“针锋相对”。
“楚驿北,我承认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我也必须要对不起你。路娜如今只有三个月的生命,我不能弃她于不顾。无论如何,我都是她的丈夫,她能依靠的人现在只有我一个。”
“求你让她好好的过完最后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把我的命赔给楚伯母,可以吗?”
黎烨用上了“求”这个字眼,他是那么骄傲的人,为了路娜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闻言,楚驿北只是冷冷一笑,丝毫不买账。
“你知道我母亲死的时候有多痛苦吗?每个日夜她都没一刻安宁过,凭什么因为这是路娜最后一段日子,我就要让她好过?这对我母亲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身为人子,我必须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你拦着我也好不拦着我也好,我想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能阻止。”
笑话,让他去同情一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女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他同情心泛滥到烂大街的地步,他也不可能置母亲的死于不顾。
否则,他就不配为人子。
两人处于一个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状态。
不同的是,范毅一直都是在“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