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灯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刚刚说什么?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就是林灯?江澜灯觉得可笑,她为什么要承认?明明是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额事情,现在受不了心里的煎熬就要反过来怪罪自己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林灯,好让他可以有借口原谅自己,因为林灯没死就在他眼前是吗?好让他不用再挣扎,不用对着一个女人牵挂另一个女人是吗?
他想得美!
江澜灯怒气沉沉地看着他,努力用自己的眼神去刺激他,“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楚驿北依旧握着她的手,甚至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将她那只手紧紧握着,他低着头,双手手肘抵在床上。
江澜灯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他捧着亲着,他冰凉的唇落在自己手背上,她觉得心头微微悸动的同时又把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于是她另一只手想打他又打不下去。
江澜灯努力无视着心里就要融化的冰雪,她瞪着他,一副恨极了怒极了的模样,“别在这儿亲亲我我,我不吃你这一套!赶紧给我出去!”
楚驿北看向她另一只想打过来又不打的右手,觉得她实在是口不对心,可是他也笑不出来,因为她仍旧是这么抗拒自己屈服于他。
他懂的,真的懂。
为什么她要控制自己的心,不完完全全交给他?他为这个认知感到无比的失落。于是江澜灯就看到楚驿北终于放开了她的手,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又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以后,江澜灯用那只被他握住不放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孩子了?
她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自己怀上了一个幼小的生命。这个孩子,居然是她和楚驿北的?江澜灯觉得难以置信。
在她还是林灯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喜欢小孩儿的人,当她和楚驿北谈恋爱以后,她就开始幻想,要是以后他们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该是怎么样一种生活?那个孩子,会像她,还是像他?
后来……谁也无法预料,她和他不仅没能走进婚姻的殿堂,连一场恋爱都谈不下去了。什么孩子?她没能见证生命的诞生,就已经开始面临生命的死亡了。那个她曾经充满期待的,想与他一起创造生命的人,居然彻彻底底毁了她的一切,她的现在,她的期望,她的未来。
再后来,她对他就是恨了。
可是现在,在经过这么多时间经过这么说事情之后,她居然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个曾经被她盼望着幻想着的小生命,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来到了她身边……
可是它知不知道,现在他和她之前不比从前,而是已经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啊!这让她,该怎么办?
江澜灯躺在病房里纠结痛苦,门外的那个人却站了很久很久,才迟迟离开。
江澜灯怀孕的事情,宁萌当天就知道了。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宁萌坐在一边问。
“生下来。”江澜灯淡淡地说。
宁萌也不惊讶,只是笑眯眯地说,“以后就要当妈妈了啊,我可说好,我要当孩子的干妈!”她想她开心一点。
江澜灯仿佛看见了以前的自己,那样期待一个小生命的来临。但是此刻,她也只能淡淡地笑了笑,嗯了一声。
“澜灯,”宁萌很是认真地看着她,“你做得对,不管你和他怎么样,这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她顿了顿,又说,“所以它的来临,也是值得高兴和期待的。”
江澜灯怔住了,一时陷入沉思。
她真的可以这么单纯地去看待肚子里这个孩子吗?这么想着,仿佛更加坚定了她原本的想法。不管它和什么有关,和什么无关,都是和自己有关的,自己是它最亲密的人。所以,她要期待它,用欢喜的态度等待它。
宁萌走之后,楚驿北又过来给自己带了一些营养粥。
“你在医院好好调养几天。”他说。
江澜灯却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后来,也不知道是第三天或者第四天的时候,洛程瑜来看她了。洛程瑜一直是个脸上掩饰不了情绪的人,他在听说她怀孕了之后强颜欢笑的表情,江澜灯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你有什么打算么?”洛程瑜问。
听在江澜灯耳朵里,这是第二个人这么问她了。她下意识觉得两句问话是出于一样的想法,问她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于是她依旧说,“生下来。”
洛程瑜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难道她还想过不要这个孩子?他瞬间就怒了,一定是楚驿北那边,楚驿北自己倒不像是会让她这么做的人,不然就是楚驿北那个妈!
“小灯灯,”洛程瑜脸上尽是担忧与心疼,“是不是楚驿北她妈不肯接受这个孩子?要是……要是,他们都不要,我……我来帮你养!”
江澜灯猛地看向他,他怎么可以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她忙摇头,“程瑜,就算他们都不要,我也会把孩子好好生下来的,你、你别这么说了。”
洛程瑜哪里想这么说,在他听说她怀孕的时候,他就想到她和楚驿北的感情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这怎么不让他痛苦?接着又是孩子的事情,他知道她一直以来过得辛苦,所以才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忍着心痛问她,会不会和楚驿北结婚?
虽然,虽然他早就听说他们订婚了,可是他还是怀着侥幸的心理的。如今,孩子都有了,难道她还不要和他结婚吗?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澜灯居然给出那样一个回答。她说她要自己生,自己养,这又让他心疼到不行。
既有爱而不得的痛苦,又有为她心疼的无奈。
“小灯灯,你放心,这个孩子一定能顺利生下来,然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洛程瑜挤出笑,“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孩子的。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经常玩过家家吗?现在你终于真的要当妈妈了,你该高兴才是。”
江澜灯听到他这么说,却忍不住流出泪来。
她多么、多么想像这样毫无顾忌地说着从前,甚至,是和楚驿北一起,说起年少时那些期待与幻想啊!她多么想有一天,也可以将自己过去那些不曾说出口的话,毫无顾忌,坦坦荡荡地说给他听啊!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