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灯掰开他的手,一句话也没说就起身匆匆跑掉了。
洛程瑜周身只留下风的温度。
他的心是凉了,凉得他在暖气里也觉得瑟瑟发抖。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能拥有,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就连他从小到大都喜欢的人也都对他不屑一顾。
洛程瑜不明白,她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心?
她不喜欢他,他可以理解,可以慢慢来。可他父亲枉死在楚驿北手下,她却毫不犹豫地反驳他,义无反顾地相信那个杀人凶手。
洛程瑜做最大的退步假设,就算……就算是他真的误会了楚驿北,可她也不应该什么都没有问清楚,就下意识去维护楚驿北啊!他没有人可以说,心中的郁闷痛苦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好不容易他朝着光的方向凑近她,她却头也不回地逃开了。
洛程瑜怨她,更怨恨楚驿北。
如果不是他,他不会沦落到这个孤独无依、一无所有的地步!
楚、驿、北!
江澜灯心事重重地回到楚驿北的家,却没想到楚驿北就在客厅的吧台上工作。他皱着眉敲着键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江澜灯松了口气,以为他专心致志没察觉自己回来,本来想静悄悄上楼,楼梯上到一半却听到他说,“出去散心了?”
江澜灯“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转身下了楼,走到他身边,问了句,“你不是说,今天会晚点回来?”
楚驿北看了她一眼,微微挑唇,“嗯。想回来就回来了。”
江澜灯心头的沉重顿时卸下了一大半,心领神会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胸腔里甜滋滋的。她放下东西,走到里边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放到他手边,“少喝点咖啡。”
江澜灯眼睛一扫,似乎看到了摊开的文件上,频繁出现的“洛氏”俩个字。江澜灯皱起眉,还待看清,却被楚驿北及时收起来了。
楚驿北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却对她说,“没什么好看的,你快上去休息吧!”
就像是在转移话题,试图掩盖些什么。
楚驿北这一举动,就让江澜灯想起了洛程瑜控诉楚驿北的话,他说洛父是被楚驿北害死的,她不相信,可是现在……楚驿北这种举动……难道,洛父的死真的和他有关?
江澜灯看着楚驿北,毫不犹豫地就开口,“楚驿北。”
楚驿北抬起视线来看她。
“洛程瑜父亲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江澜灯冷静地问,实则心里既忐忑又担忧,更希望事实不是这样。
楚驿北第一次露出明显震惊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澜灯的神情纹丝不动,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实话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楚驿北心中苦楚,酸酸涩涩的又觉得好笑,“你就这么看我?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害死洛正德,这样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江澜灯下意识回答他的问题,“也许……你和洛家有过节,也许……你想要打垮洛氏集团,也许……你为了我而迁怒洛……”
“够了!”楚驿北猛地站了起来打断她,嘴角露出意味复杂的冷笑,“你还真的是看得起我!我因为你迁怒一个人就要杀了他?抱歉,他还不足以引起我这么大的怒火!”他一步步向她走进,最后将她抵在墙上,笑容越来越冷,“你一下子为我找好这么多理由,是不是早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了?!”
江澜灯想说不是,这些都是她的猜测推理,可是她越想却觉得越有可能。刚刚她明明看到文件与洛氏有关,楚驿北却遮掩着不让她看,她明明白白地问他他却总是不给确切答复。他现在还生气了!难道是被自己说中了而恼羞成怒吗?!
楚驿北脸色很沉很沉,一双眼睛黑得让人什么也看不清,他的气势太强大,让她不由自主低下头不去看他,而他却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看我的?你是不是觉得将我摸得透彻,我做没做,是不是,你都可以猜到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有成就感?”
“你别说了!”江澜灯心中疼痛,不想再听到他这么误会自己,也不想听到他百般嘲讽他自己。楚驿北却是觉得她被自己说中了,连听都不想听了。
他远远地退开,转身拿起吧台上的电脑和文件,一身寒意袭人地离开了。
不是上楼,而是……从大门离开了。
江澜灯瞬间滑倒在地,突然觉得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他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也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他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好了,他现在终于离开自己了,留她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让她觉得很冷很冷。都怪她太多疑太敏感,光凭一份文件就忍不住开始猜测他。可是也怪他啊,什么事情都不跟自己说,一份文件也要藏着掖着,她冤枉他,他也不说明白,而是跟她谈什么事情的本质问题。
他觉得她就是不相信他,就是认为他是那样的人,所以他什么也不辩白,直接就愤怒了。
他这样的人,活得该有多累啊!
江澜灯后悔得要死,自己不该那么多疑那么冲动的。
可是她又想到洛父的死,还是觉得事情蹊跷得很。为什么洛程瑜会认为是楚驿北?他是看到了什么线索指向了楚驿北?而她当时和洛程瑜谈话的时候,就该把事情都问清楚啊。
想到洛程瑜的情绪激动,又想到自己的落荒而逃,江澜灯现在想问洛程瑜也问不了了。
楚驿北将东西扔在车上,而后开车去了酒吧。
他不是个对什么事情有强烈爱好的人,他性子冷淡,好像兴趣广泛,思想包容,可是却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放不下的东西。唯独那一个女人。
他对她,好像是上了瘾一般,离不开戒不掉的。她扎根在他的血液里,呼吸里,没了她,他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看着这个世界都忍不住毁灭。
他明白了他的执念,到了一种异常可怕的地步。
之前在家里江澜灯居然对他问出那样的话,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他几乎以为他听错了。可笑的是,他不想让她看见洛氏针对他的行为而为他担心,她却以为那是什么他掩盖杀人真相的证据。他觉得愤怒,觉得心酸,觉得痛苦,觉得可笑。他就像是站在了自己之外,看着自己为一个女人而激动得像个疯子。
他应该是冷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