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灯,”楚驿北冷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的话漏洞百出、一点都站不住脚吗?!是,这世上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了,可是这件东西,我拿在手里从小玩到大,你觉得我会认错?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你朋友捡来的,你一开始的回答就不应该说是你朋友送的!更何况,如果它这么珍贵的话,你那个所谓的朋友又有多大的概率会选择送给你?还是在临死之前?呵,真可笑!你说的话前后矛盾,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楚驿北生气极了,江澜灯感觉得出来,不然他也不会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拆穿她。她知道自己的谎言很低劣,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难道她要告诉他,没错,这就是你送给林灯的那条项链,而我,就是曾经那个被你伤害的林灯?
不可能的!她绝对不会承认!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面对楚驿北的质问,江澜灯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说话,不说话,她能说出什么话来呢?多说一句,不过就是给他线索指认自己而已!
病房里的空气就这样安静了。
楚驿北看见她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一脸倔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蔓延上来,他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了口,用一种近乎恳求般的语气问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就是林灯呢?”
江澜灯听到他这么说,再也沉默不下去,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着不,那些声音来自于被看穿之后的恼怒,来自于对面前这个刽子手的怪罪,更来自于她苦苦想要隔离开来的过去与现在。
那些声音擒获着她,主宰着她,“不!不!我不是!”她连连摇头,情绪有些不稳。
楚驿别却没理会她的否认,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不承认,是不是还在恨我?”
恨他?当然是恨的了!可是她哪里只有恨啊!要是只有恨那就好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江澜灯都快哭了,可她还是尽力忍耐着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再不出去,她怕自己忍不住!
楚驿北却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他坚实有力的手臂箍着她,“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激动……林灯,对不起,林灯……”
他突然又不停地道歉,江澜灯觉得莫名其妙,她有那么激动吗?明明她很努力地在忍啊!江澜灯被他紧紧抱着,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想去推开他,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在抖。
怎么回事?
江澜灯又疑惑又惊慌,突然觉得他是不是把自己抱得太紧了,让她喘不过气来。楚驿北在她耳边好像又开始说着什么话,她却什么也听不清了。
然后,整个人陷入一片无知无觉的黑暗。
楚驿北感觉到怀里人的变化,猛地把她放开,这才发现江澜灯晕过去了。他再也顾不得别的,立即去叫医生。
在他跑出门之前,门口震惊在原地的乔胥才反应过来,跑开了。
乔胥走出医院,回想着当时病房里楚驿北抱着江澜灯反复说对不起叫的却是林灯的名字,她当时就睁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尽管她已经猜到江澜灯就是林灯了,可是等她亲耳听到这个惊天大秘密,这种震撼让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而且最重要的是,楚驿北已经知道了!楚驿北已经知道江澜灯是林灯!现在,他们都有了孩子,和好不是早晚的事情吗?可是他们一和好,那遭殃的人肯定就是她啊!
乔胥惊慌无比。
而医院里面,江澜灯的病房里医生已经赶来了。楚驿北站在一边忐忑不已。
刚才他在和江澜灯说话的时候,发现她脸色越来越青,情绪也是不正常的激动,他以为是他刺激到了她,于是想要抱住她安抚她,可是没想到他只是那样轻轻抱着,她居然就昏过去了。
楚驿北不敢再想下去,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昏迷,却没想到医生赶来的时候她就出现呼吸骤停了,于是便推来了设备,现在正在做电击抢救。
楚驿别手里捏着那条手链,生怕江澜灯出什么事情,这时清脆的一声响起,医生松了口气地说,“好了,人已经抢救过来了。”
楚驿北想要凑过去看看,医生却拉了拉他,对他说,“你是病人的家属吧?现在她虽然脱离了危险,可是也是一时的,你都看到了,如果不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你就做个决定,现在就把孩子拿掉吧!”
说着喊来护士拿来一张纸。
楚驿北接过,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心里止不住地抽痛,终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医生把东西拿走,又开始吩咐工作人员准备手术。
楚驿北不敢去看床上的江澜灯,可是江澜灯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醒了过来,护住自己的肚子,“不要!不要,楚驿北!我求你了!”
楚驿北眼里满是沉痛,旁边正在分配工作的医生听到江澜灯的抗议,什么话也没对江澜灯说,只是皱着眉对着楚驿北说道,“这样有些难办,你先做好她的心理工作吧!”
然后所有人都撤出了房间,只剩下楚驿北和江澜灯。
“我绝对不会做手术!”江澜灯瞪着他。
楚驿北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得怜惜,他不会安慰人,只能用理性因素去劝解她,“相信我,现在的情况下,拿掉孩子是最好的选择。”
江澜灯突然有些愣怔地看着他,愣怔之后却又笑了,“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理直气壮地舍弃某些东西,从自身利益的角度去衡量,去选择是吗?”
楚驿北蓦然想起了林灯。
如果她真的是她,那她说的“那些东西”就是她自己?
“不是!”楚驿北否认,“有些事物是没有办法衡量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如果她是林灯,她早就知道。没错,他在炸她。
江澜灯一点也没听出来,冷笑着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个?现在的现在,明明就是你要我拿掉自己的孩子!楚驿北!我的生命和孩子的生命之间,本来就是无法衡量,衡量不清的!”
“不是!”楚驿北深吸一口气,“对于我来说,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他靠近她,眼神无比温柔,“孩子没了,虽然我也会心痛,可是那种伤口早晚都会愈合的,因为只要人在,孩子还是会有的不是吗?可是你呢?”他握住她的手,“你没了,那种伤口就再也不会愈合了,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比谁都明白这种感受……那时候,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一个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