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宾馆的江澜灯,内心也很是不平静。
走在大街上,四周喧哗吵闹的时候,她觉得心里有反差很大的孤独感,而现在回到住的地方,四周安静极了,她以为自己能好过一些,没想到漫天的思绪更是有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扑过来,叫她不得安生。
“楚驿北……”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爱恨难辨,纠缠折磨。
她一直渴望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她一直渴望楚驿北能够有什么苦衷,可是……可是,他却说了,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他错怪了她而已。
一个错怪,就要把她打入地狱永不超生吗?!
他为什么不来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他什么也没说,她什么也无从知道,就这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时领受亲人离世、爱人抛弃的痛苦。
最后,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保不住。
江澜灯恨啊,怨啊,在她心里,她已经死了,而楚驿北就是那个杀了她的刽子手!她以为自己可以怀着这样的恨意一路走下去,总有一天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可是,最难预料的事情就是自己的感情,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这样伤害她之后,她的心底居然还藏着对他的爱意。
她是有多么悲哀,多么卑微啊!怎么可以?怎么还会有那样的感情!江澜灯坐在床上捂着脸压抑着哭声,身体却因为这样的压抑而不断颤抖,眼泪淋了一手,像是可笑而悲哀的,终于自我承认的败退。
楚驿北仍旧留在公司。
范毅带着江澜灯离开之后,他站在原地站了好久,视线一直盯着洁白地板上的那滩血红色的污渍。他盯着它,好像是在穿过它打量江澜灯似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楚驿北的心情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他还在回想,今天江澜灯的每一个表情,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想要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证明她就是林灯的蛛丝马迹。
把这些反复斟酌过后,楚驿北又想得远了,回想起和江澜灯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模特工作,她以前租的房子,她为他煮的饺子,他和她一起逛超市,她和奶奶仿佛有什么秘密……他总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想起林灯,后来就渐渐少了,直到完完全全把她看另外一个人。
现在,整件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他又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了。
楚驿北突然想起,曾经有人发了一张身影酷似林灯的照片给他。他走回办公室,翻出以前用的那只手机,把相册打开。坐在靠椅上仔仔细细地看。
照片里的这个女人确实很像林灯,他一寸一寸地去放大观察,想要辨别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林灯。突然,楚驿北瞳孔一缩,聚焦在了女人脖子上。
那里模模糊糊挂着一条项链,锁骨上一颗浑然天成的蓝宝石。楚驿北摩挲着那处,他记得,那是他小时候得到的一块石头,拇指般大小,他珍藏了很多年,后来有一次无意间听到林灯夸赞它的纯粹天然,就在她生日的时候镶在项链上送给了她。
没错!这个人就是林灯!
林灯她,没有死!
楚驿北脑子里画面不断切换,一会儿是当年林灯戴着项链的样子,一会儿又是照片里女人戴着项链的样子,一会儿又是江澜灯戴着一条类似的项链的样子。
对了,他仿佛记得江澜灯在某个公共场合戴过!当时是他还不认识她,她出现在荧屏上,而他只是无意中瞟了一眼。
楚驿北一边开着车,一边让刘秘书寻找江澜灯的住处,很快,楚驿北就得到了结果。然后马不停蹄地朝那里赶。
江澜灯洗漱之后,又用冷毛巾敷了敷脸,她眼睛已经不红了,但是她怕自己明天早上起来眼睛会有些浮肿。
就在她准备上床躺会儿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自己叫的晚饭来了,也没多想就去开门。结果门才开了一半,她就吓得立刻去关门。
楚驿北一手抵住她想关上的门,一手伸进来拽住她,声音有些急切,“别关,别关,你让我进去!”
江澜灯去推他的手,“休想!我是不会让你进来的!”
这么晚了,他跑来干什么?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江澜灯只觉得头又痛肚子也痛,一边推拒一边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不行!”楚驿北不肯,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等到明天呢?他一定要在今天晚上就问清楚!楚驿北再加了点力气去推门,可没想到这一推,门就毫无阻力地开了,江澜灯却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楚驿北急忙去扶她,“你怎么了?怎么了?”
江澜灯捂着肚子,眉毛深深皱在一起,“肚子,肚子痛。没力气……”
楚驿北立刻抱起她,把门一带,就冲下楼去了。
等到了医院,江澜灯已经昏过去了。楚驿北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能去问医生。医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现问题了,已经威胁到母体,建议您尽快决定把孩子拿掉,不然……”医生摇摇头。
他没说出口的话楚驿北自然能够听懂,可是他看着躺在病床上什么都不知道的江澜灯,心里为她心疼。等她醒过来,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难受成什么样子呢!
于是楚驿北买了点她能吃的,坐在旁边一直等她。
江澜灯凌晨的时候终于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雪白的墙面,然后视线偏转,是楚驿北背对着她站在窗口。
她看见他侧脸冷峻,长长的睫毛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楚驿北。”她轻声喊道,声音虚软。
楚驿北听到声音立刻回头走过来,江澜灯看见他眼里的血丝,听见他声音里的沙哑,“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看了看床头的保温杯。
江澜灯摇摇头,“早上了吧?”
楚驿北嗯了一声,低声回答,“早上了。”
“你一夜没睡?”她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