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喜欢听动人的情话,做感人的情事。
对于江澜灯来说,只需要平平淡淡的一句出自真心的话,都比那些“我爱你”“我想你”“你是我最珍贵”要动听得多。因为那些真心话,诚实的话,它们本身就很动人了。
比如楚驿北的一句,“我不知道”。
就那样,不偏不倚的,戳中了江澜灯的心。
但是,她感觉自己对于这段感情的看法,并没有变得更好了。仿佛有一只魔鬼时刻虏获着她,她的心越是为楚驿北而动,她的仇恨就越是愤愤不平,最后,她只会对自己的动心感到无比的愤怒——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即便她爱他,那也是远远抵消不了的。她怎么还可以任由这种感情肆虐呢?她要学会控制它们,想把它们关在哪个地方就关在哪个地方,或是有一天她想利用它们来达到自己复仇的目标,那她也可以拿出来。
隐忍克制,收放自如,这样才是最好的。
江澜灯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出院了,这期间她也隐隐约约听说,楚驿北在筹办他们的婚事。至于她这样几乎是被他身边的人恨得要死的人,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呢?那就要感谢楚驿北那个忠贞不渝的刘秘书了。
她住院的时候,有两次楚驿北让他给她送了些东西,刘秘书就是这样忍不住把那件事情告诉她的。说实话,她听到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这又有什么惊讶的呢?他都问了她,而她也都答应了啊。
只是那一刻,她承认,自己居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把事情引向不可控制的地步,更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她劝诫自己,是复仇,接近他,更近地接近他,是为了复仇。可是做下决定的那一刻,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念头,她实在是不敢去想了。江澜灯觉得自己也许就是个神经病,日日夜夜被理智与情感,被爱与恨,被各种各种的一对极端折磨着煎熬着,她都快要被熬成一碗不知道是黑还是红的稀奇古怪颜色的水了。
不记得是哪天的时候,楚驿北又叫住了她。
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和楚驿北不冷不热地相处着,表面上的原因是他很忙,实际上……江澜灯还真不想和他说太多话,害怕自己又一个不小心对他产生了什么别的,除了恨以外的感情,虽然说,那些除了恨以外的感情也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可是,旧的毕竟都是熟悉的,她还好控制,那么新的呢?她怎么会知道那新的会是什么?陌生的东西大部分都在意料之外。
就拿一个例子来说吧,在她最初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感受到的恋爱是又酸又甜的,后来不断深入,她才发现,原来这样的感情是又苦又涩又辣又咸的,至于还有些什么,她自认为已经尝遍了之前所尝过的,也已经尝够了,但没来的终究没来,时机未到而已,却不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会有新的产生的,时机未到而已。
那天江澜灯被楚驿北叫住,她坦然地回望着他,等他说话,而他除了那身上的疲惫之外,眼神里居然还有着不确定,他说,“你想好了吗?不后悔?”
江澜灯这些天也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所以她立刻就听懂了,她没有犹豫,答,“想好了,不会后悔。”
这究竟是她给的誓言,还是一种宣告?
说我爱你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才是一种誓言,说我恨你我要报复你的,应当是一种宣告。江澜灯像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其实她总是会忘记自己戴了面具,但非要说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说着看似美丽的话,却也只是看似而已,实际上她的心里,却想着那么恶毒却大快人心的事情。
这几乎都要使她激动了。
……
那之后,楚驿北筹备婚礼的举动越来越明显,之前是私下挑好了新婚别墅,婚礼策划,甚至到蜜月旅行,最后摆在台面上的,就是各地各人广发请帖了。当然,因为楚驿北的身份的关系,婚礼请帖还在拟定阶段……
不过这件事就不可避免地传到了楚母、还有乔胥的耳朵里了。
乔胥听说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就是——楚驿北和江澜灯要结婚了么?楚驿北已经决定要娶江澜灯了么?江澜灯已经要嫁给楚驿北了么?楚驿北……最后还是娶了当年那个爱得荡气回肠的林灯了么?
那她呢?!她怎么办?!
乔胥觉得老天爷一党是在给她开玩笑。
不行!她一定得阻止这场婚礼!于是乔胥忐忑着拨打了楚母的电话。
楚母几乎是立刻就接了,乔胥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楚母张口就说,“阿胥啊,你也听到了消息是吧?阿北在准备你们的婚礼哦!”她呵呵地笑着,好像没有比这儿更开心的事情了。
乔胥一愣,“伯母,您……您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哎呀,”楚母笑道,“你这孩子,傻了不成?我说啊,阿北在亲自筹备你们的婚礼,你和啊北的!乔胥和楚驿北的!”
楚母非常用力地强调着他们的名字。
乔胥还真是有些傻了,她似乎没能跟上楚母的思维,是……是楚驿北和她的婚礼?他们的婚礼?!乔胥睁大了眼睛,喜悦与激动充满了身体,随着心跳像是要把自己炸开一样。
就连楚母都这么说了,肯定就是真的呀!亏她之前还想到那方面去了,什么楚驿北和江澜灯的婚礼。她就说,那怎么可能!楚驿北和江澜灯之间隔着那么多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会结婚?
别说楚驿北那边,楚母绝对绝对不允许江澜灯嫁过去,就连江澜灯那边,她对楚家的心思,甚至对于楚驿北的心思,都是复杂无比的吧!他们之间,隔着仇恨,隔着解不开的误会,隔着家庭的反对,隔着世俗的争议……甚至,乔胥又想起来了,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还在呢!上次楚母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宣布这个孩子的存在,宣布她就是楚驿北未来的妻子了,那么,这次和楚驿北结婚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就是这样的,没错的,就是这样的。
乔胥突然有一种想要时间快速流动的冲动。
“阿胥,”楚母那边说话了,“是不是高兴坏了,半天不说话?”
乔胥当然是高兴坏了,这时她也没端着,点着头回答,“伯母,我真的觉得很高兴,从来没有过的高兴!”
楚母也是不停地笑,“高兴就好!高兴就好!伯母我也很高兴!等以后你把我孙子生下来我就更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