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深沉,平安摸出一个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带上,然后飞身出了安王府的院墙。
而京城某个不起眼的巷子里,一个二进的小院子灯火幽幽。
罗五爷有些急躁的在房间里踱步,不时遣人去外面看看,“还没有那位的消息?”
罗五爷的心腹摇摇头,满脸忐忑,“堂主,我们已经按照那位的吩咐,爆出了姓崔的阴私,又做出了败给禁军的假象,总不该是那位对我们……”
罗五爷青白的面皮上泛起阴沉,摆了摆手,“再等等。等到天亮。”
若是等到天亮,还不见那位的说法,他也等不得了!
屋内屏息噤声,屋外虫草哀鸣,气氛压抑沉滞。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了几声轻微的鸟叫。
这个时节怎么有落单的鸟儿?
罗五爷面色一变,正要派人出去看看,却只听房门“吱呀”一声,一道黑影携裹着凉意,飘然而落。
罗五爷浑身一凛!
他知那位爷不是一般人,然而这一次却仍然低估了他的功夫,须知今夜留守在这小院子里人俱是天鹰堂的精英,然而即便如此,竟然防不住一个人!
心中震惊,罗五爷立刻迎上来人。
然而看清楚眼前人,他又愣住,“是你。那位主子……”
平安大喇喇的摆摆手,“我们主人今日不得空,他知你在这里久侯,特意让我转告你,等天一亮就离京,最好是去南方,不拘做些什么,京城这边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
罗五爷愕然,“他不肯见我们,有没有说原因?不知您能否告诉我们那位的身份?”
平安也不知自家王爷为何改变主意,然而王爷不来,他也不便暴露王爷的身份,便摇头,“既然我家主人不出现,那便是不想见你们。你们在南方好好呆着,若是来日有机会,一定能知道。如今京城尘埃落定,天鹰堂可高枕无忧。”
罗五爷暗暗咬了咬牙。京城尘埃落定是不假,可他们至少损失了一半的人手,即便那些人手只是外围,可去了南方,也至少要三五年的是时间才能复原。那该死的崔文扬!
不过,也幸好有后来出现的神秘人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这才保存了天鹰堂的大部分精锐。然而数次打交道,以天鹰堂的势力,竟然没能查出眼前这个少年背后的正主究竟是谁。
心中想着,罗五对平安越发恭敬,“好。我这就带人去南方。”
话音落下,他又对眼前带着人皮面具的平安试探道,“可此去南方,天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回到京城,更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报答恩人。”
报答?
平安翘了翘唇角,面具也随着他的动作被扯出略带僵硬的笑,“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需要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你们自然有机会报答。此去南方,山高路远,诸位保重。”
把王爷给他的银票递了过去,平安又道,“这是主人给你们的,路上也好做盘缠。”
罗五怔了怔,一贯阴冷的面容却多了几分感慨。
天鹰堂做的是拿钱消灾的买卖,并不缺银子,然而此刻给他们送银子的,竟是这位救了整个天鹰堂命的这个恩人。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此乃江湖义气,也是天鹰堂之义气。
罗五爷接了银子,送出去了一枚鹰爪,“多谢恩人。”
平安把鹰爪带了回去,翌日清晨悄悄对楚云铮道,“王爷,这鹰爪怎么跟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他曾经见过楚无病的那枚,通体金光。然而手中的这枚却是乌沉沉的,只有爪尖一抹暗金,极为锋利。
楚云铮拿过看了看,“是不一样,这是鹰王的爪子。”
衰老的鹰在临死之前,会脱离族群,不吃不喝直到死去。
然而鹰王不同,它会想一根一根拔掉自己厚重的指甲,用喙啄去身上沉重的羽毛,等待五个月后的涅槃重生。
而平安带回来的,便是天鹰堂的堂主信物,鹰王爪。
拿到这东西,楚云铮唇角浮现一抹不动声色的笑意。
原本还没打算要彻底救下天鹰堂的人,然而那日在崔太尉府上一番详谈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皇上对他的心思很明显,而太子起势之后也难免会针对他,所以,不如把天鹰堂收了留一条后路。
至于为什么去南方……
他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一些,掂量着手中的鹰爪,转头去找了江慕乔。
江慕乔看着那枚明显不是凡品的鹰爪,想到昨日在廊下未说完的话,瞬间明白,“这中间果然有你的手笔,难怪你让他们败他们就败。”
楚云铮浅笑,“不好吗?咱爹的光辉战绩传遍了京城,就连三岁的黄口小儿也知崔文扬比起爹连一根汗毛都不剩。”
崔将军打了那么多天,被天鹰堂的人追的屁滚尿流,并且还被揭了老底打入天牢颜面尽失。
可神策将军一出手,便呈摧枯拉朽之势。
谁厉害谁弱,一眼分明。
江慕乔爽快之余,不由又问,“会不会太过明显了些。”
楚云铮扬眉,“怕什么。要的就是这般明显,只怕那姓崔在大狱里要气死。”
能气死崔文扬,果然是极好。
江慕乔眉眼间光彩乍现,“对!”
解决了天鹰堂的这档子事儿,她有意好上加好,便催着楚云铮跟她一起去无忧药房。
左右他现在是个闲散王爷,虽不想见江晗,却也跟着去了。
大牛在无忧药房也没闲着,除了吃药休养,一有空就把药房中的杂活都干了,挑水劈柴生火都不在话下。
江慕乔再去的时候,自家表姐崔静芙的表情相当一言难尽,“乔乔,你跟表兄说说啊。他堂堂世子,怎么能净干一些下人做的事情,药房里有负责脏活的杂役。你快去看看,他这会儿还在垒灶台呢!”
她便去了后院,只见兄长只穿着一件中衣,正埋头在打泥夯,身上头上溅了一身的泥点子,好不狼狈。
看到江慕乔出现,他抬起头打了个招呼,“姑娘又来了。”
黑膛膛的面容上,一口白牙分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