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烟雾中,那些着火的冤魂和厉鬼,又围着一个身着戎装的将军,而那将军模样的人的背后便是漠城门口,而一桶桶火油,正在往城门倾倒。
一个激灵从脚后跟直冲脊梁骨,楚承琮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那些流言是真的!
那是漠城百姓的冤魂真的从西北来到京城了,并且,那些该死的冤魂缠上他了!
惊魂未定的太子坐回了马车中,他上下牙打颤,一把推开了扶着他的常随,厉声道,“回府!”
西北,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了!
楚承琮出去之后,福子便收了幻术,他悄然退出门外,另一个大汉却又进来。
这人正是王老五,他对莺儿说,“你看到了什么?”
莺儿也被吓得不轻,哆嗦着说不出话。
王老五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耐心又问,“好好想想,你看到了什么?”
银票上的数字让莺儿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她道,“妾看到了美人,还看到……”
王老五打断她,“对,你看到了美人,这就够了。”
莺儿一惊,立刻改口,“是,妾只看到了美人。”
王老五满意,“用这些银子给你自己赎了身,马车已经准备好,你的想好正在等你。”
莺儿捏着银票,她想说自己没什么相好,然而对上王老五犀利的目光,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不过,好歹能赎身。
她起身盈盈一拜,“莺儿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说。”
既然是个识相的,那就留她一命。
王老五起身,悄然走出了门。
富贵旖旎的绣房里,莺儿拿着那银票,跟做梦一样。不过她又清晰的知道,这不是做梦,梦中可不会有这么多的银子。
她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赎了身,简单收拾之后,一身青衣,挎着一个小包裹,悄然登上了停在不归楼侧门的一亮青帷马车。
这一切,就像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落入了湖面里,平静的甚至没有起一丝波澜。
王老五把福子安顿好之后,悄然去了安王府复命。
楚云铮心情不错,他当初没看错王老五,这人果真是个人才。
他前一阵子决定给太子下套,王老五便在不归楼里做好了埋伏。
至于太子,不过以女色稍加引诱,便神魂颠倒的上了钩。
其后安排迷香、还有那说书的,以及今日福子的出场,这三件事王老五都办的漂漂亮亮。
楚云铮难得夸赞了句,“做的不错。”
这话让王老五心中一松,知道这事儿成了以后,这才带着一丝不解,“王爷,一切都安排妥当。只是小人不解,那说书人和福子是咱们自己的人也就罢了,可为什么不杀了那女人,也好万无一失。”
楚云铮从廊下的药草中收回目光,淡淡道,“杀了是更简单,不过,那也是一条命。”
王老五连忙告罪。
楚云铮摆摆手,若是之前他也会这么认为,杀了那不归楼的女人,神不知鬼不觉,不留半点后患。
然而或许是和乔乔相处日久,他深感杀一个人容易,救一条命却太难。
“罢了。”他道,“左右送到南方,有咱们的人看着,若是她多嘴,再杀了不迟。”
王老五从心底钦佩,只会杀人那是莽夫,然而这位主子能收能放,手段铁血却又不乏仁慈,这才是真正的枭雄。
心中想着,王老五恭敬道,“王爷,小人还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要分两次行事,先找了说书先生再找福子,一次不就行么?”
楚云铮看他一眼,“你是在想本王为何多此一举?”
王老五他连忙道,“不敢不敢。只是觉得,福子一人好像也可以。”
或许是搞定了这件事,楚云铮心情不错,便多解释了句,“福子一个人或许也可以,可若没有没有昨日的说书先生先种下他对西北惊恐畏惧的病根,今日的效果也不会这么好。更何况,福子也需要练习。”
王老五由衷的佩服,王爷这般有手段且有耐心的人,活该成功!
而太子只怕到现在还没想到是被下了套,他败在王爷手里真不冤枉。
和王老五说完话,楚云铮回到了府中。
江慕乔又有了新想法,正考虑要不要将一些药材基本的提纯和精粹方法写出来,然后用这时代能利用的技术给制造出来。
她想的深沉,被突然回来的楚云铮吓了一跳。
见他凤眸带笑,便知心情不错,“遇见了什么好事?”
楚云铮反问,“能叫太子倒霉的事情,是不是好事?”
江慕乔立时来了兴趣,听他说完之后不由赞叹,“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我的王爷,你给人下套的手段越来越高了。”
太子被吓得半死,然而却不会怀疑有诈,因为京城中漠城惨案的流言在先,他恐怕只会想是不是那些冤魂又显形了。
以前只是百姓们看到那些冤魂,现在太子自己也看到,除了会对西北讳莫如深,只怕更会仇恨崔文扬。
并且更重要的是,西北的这一趟,太子无论如何都去不成了。
太子既然去不成,静贵妃便能得偿所愿。
江慕乔正待让他写信给静贵妃,便听下人来报,说是赵三公子来了。
他怎么来了?
江慕乔连忙请他进来,楚云铮却晚了弯唇,“说客。”
还真叫他一语中的,上次静贵妃送了信,却不见楚云铮回信。
今日太子上朝的时候念了罪己诏,皇上下旨让他们一行人不日就去西北,静贵妃不着急才怪。
赵三公子缓步进来,行了一礼之后面无表情道,“师祖,娘娘让徒孙来给您送些贺礼。”
果然如此!
这不年不节的送什么贺礼,摆明了就是变相催促。
只是江慕乔还未开口,赵三公子又率直道,“师祖,以徒孙之见,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娘娘让徒孙来送礼恐怕另有所图。只是她是长辈,且又只是让徒孙来给您送礼,故而徒孙无法拒绝。不过,她若是有什么非分的要求,您直接拒了就是,徒孙跟她说。”
这一瞬间,江慕乔简直有些同情静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