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乔不回答,只抬眼望着沈皇后,清澈的杏眼中,怀疑的意思相当明显。
沈皇后,“……”
压下心头恼火,沈皇后道,“去取懿旨!”
江慕乔跟着补充,“娘娘,莫要忘记了盖上您的凤印。”
光有懿旨不保险,最好是盖上凤印,这才万无一失。对上皇后这种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
沈皇后听的咬牙切齿,冰冷的眼神中若淬过毒药,她心中想弄死江慕乔的念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然而她蒸腾的杀意,却在看到僵立不会动的素霜的时候,陡然灭了大半。
是了,她险些忘记了,这江慕乔有多妖邪!
素霜好好的,竟然成了这样,恐怕还得让锦麟卫上。
只是今日不是机会,她就再等一等,等到沈玉暖被治好、胎儿保住。之后再腾出手,到时候定不轻饶江慕乔!
忍住愤怒之后,沈皇后只好补充,“把本宫的凤印也取过来!”
懿旨被摊平,又盖了凤印,皇后不甘愿道,“你若是侥幸治好了玉暖,本宫说话算话,便答应了你这条件。然而你却不能行危害大齐作奸犯科之事,否则,别怪本宫随时翻脸不认。”
江慕乔大方道,“娘娘可以写在背面,您放心,绝不会。”
想想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沈皇后也就真命人写着,一边又催促,“磨蹭什么!还不快给玉暖瞧病!”
江慕乔便又伸出手把了把脉门,察觉到脉象更好了一些,她又摸出银针。
牛毫般的银针纤长银亮,看得人有些肉跳。
然而江慕乔眉头都不动,手腕扬起,便刺入了沈玉暖的身上。
沈皇后暗自心惊,仿佛觉得自己身上都跟着疼。
可沈玉暖似是没知觉般,仍旧昏迷不醒。
接着便是更多的银针,依照穴位,一一刺入,紧接着便是将气劲灌注在这些银针上。
沈皇后瞧不出江慕乔手法中的玄机,只觉的这一番操作下来,简直神乎其神。
她忍不住想,或许这真能治好沈玉暖?
然而也就是错神的功夫,江慕乔已经起了针,她起针的速度比刺入更快,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收整完毕。
并且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娘娘,叫人去抓药吧。”
药方上写着熟地黄、杜仲、菟丝子、续断、桑寄生,正是安胎止血的良方寿胎丸。
递过去之后,江慕乔又补充,“这些药材要去司药监去抓,顺便问问,若是有上好的阿胶也要带上。”
宫女不肯接,只看着皇后。
江慕乔意态随意,“娘娘,您若不放心这药,熬好之后我先喝一口便是。”
沈皇后盯着她半晌,只得应下,“速去抓药。”
宫女小跑着出了门。
江慕乔只坐在沈玉暖的身旁,不时把了把脉门,心中更松快了几分。
若她料想的不错,沈玉暖是喝了坠胎药。
然而这药的来历若真是她猜测,便有意思了。
这么一想,她下意识的望了眼外头,也不知苏培叫人进宫了没有。若是有,那再等到沈玉暖醒来把一切都说清楚,这可就太精彩了!
而沈皇后还以为她这一眼是心虚,呵斥道,“你等谁也没用,今日不会有人来救你!本宫要看看你装腔作势到什么时候!”
施针耗费心力,江慕乔神情有几分倦怠,也懒得再周旋,“娘娘,我没等着谁来救我。再者能不能治好等等就知道了,若是不能,我束手就擒岂不是省了您的麻烦?”
清亮的杏眸扫过,她语气淡淡,“否则真要动起手来,娘娘你们又有几成胜算?”
沈皇后气急败坏的噤了声。
就在等的人心浮气躁的时候,抓药的宫女总算回来了,江慕乔挨个捡了一遍放在鼻端嗅了嗅,满意道,“不错。”
“去熬药吧。”她吩咐完又加了一句,“不要动手脚,我尝的出来。”
皇后还没起这心思,就被江慕乔断得一干二净!
她恨得牙痒痒,硬邦邦抛下一句,“快去熬药。江慕乔,你莫错想了本宫,玉暖也是本宫的儿媳妇!”
江慕乔似笑非笑的扫过她,接着道,“那皇后娘娘待太子妃可真好。”
沈皇后方才发觉,她连母后都不叫了!又听她说这种话,不由窝火,“大胆!你还记得自己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反正也已经撕破了脸,江慕乔也不客气,“娘娘,还是算了吧。我腿疼,跪不了这地面,也听不得您的教导,您的儿媳,我怕是当不了。”
沈皇后被气了个半死。
干脆转过头不看她,心道这臭丫头不过是死鸭子嘴硬,逞一时之嘴快!日后若是落在她手里,先拔了那根巧言舌辩的舌头!
江慕乔也无心在意皇后会怎么想。
皇后都要杀她了,她不想叫母后。
再说了,有话不说,难道还能憋在心里难受自己?
皇后不配她忍着。
一个是被气的不想说话,另一是根本懒得说话,她们二人不开口,稍间里的气氛凝滞的叫人吸气都困难。
终于,药熬好了。
江慕乔端过来尝了一口,蹙着眉心品了品,确定无误之后将沈玉暖扶起,又将迎枕和被子塞在她的身后。
然后亲自动手,吹凉之后把药灌进沈玉暖的嘴里。
然而沈玉暖不肯咽下,药汁被灌进她嘴里,又从一滴不剩的从口角流出。
沈皇后冷笑了声。
看吧,她就说沈玉暖是扶不上墙见不得台面的烂泥,这救命的汤药都到了嘴边,可喝不下去,这不就是天生的贱命?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江慕乔也听到了,她没回头,却停下来了手。
再度诊脉片刻之后,她凑在沈玉暖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句。
屋子里很静,江慕乔的声音控制的极好,除了沈玉暖无人听见。
可也就在她话说完,重新端起药碗之际,一行眼泪从沈玉暖的眼角滑落。
再然后,沈玉暖便啃张嘴了。
她虽然没睁眼,可一勺接一勺,把整整一碗药喝的干干净净。
江慕乔替她抚了抚背心,喘息片刻咳嗽两声之后,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