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帝此刻想一脚踢过去。
他还委屈上了,何错之有?连错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懒得再搭理太子,庆元帝点了点陈公公,“你说。”
陈公公行了礼,恭声道,“殿下,让百姓吃饱,无错。但奴婢听说,去年冬天安王妃安排施粥之时,却多是薄粥。”
太子从鼻孔中哼了声,小声嘟囔,“女人家就是小气,薄粥哪儿能吃饱,那么多银子,她弄哪儿去了?”
庆元帝冷笑,他亲自开口,“你张嘴就把粥熬的厚一些。但你可知流民多少,一日所耗需要多少石粮米,需要多少薪炭?你要彰显朝廷风范,但朕看你根本不知情况如何,胡乱张口!再者,既然是施粥,那能吃饱足以。施粥是为了让善堂百姓渡过难关,不是养一群只会吃不愿动脑子的蠹虫!”
太子觉得蠹虫这两个字意有所指,面皮有些发烧。
庆元帝恨铁不成钢,“朕让你想半个时辰,你就想出了这么点东西?”
“儿臣……”太子讷讷,他不安道,“儿臣可以学。”
“罢了。你不要学了。”皇上皱着眉头摆摆手,“你和晋王一道,负责施粥。”
反正都是铺路,给一个是铺,给两个也是铺。
都是儿子,也得给晋王点出头的机会。
太子若晴天霹雳,让晋王也去,父皇这什么意思!
“父皇,儿臣一个人也可以。”太子连忙道,“晋王年纪还小,这差事繁重,还是不辛苦他了。”
庆元帝被气笑了,“你现在知道体谅弟弟们了,老二替你去西北的时候,你怎么不争一争?”
太子语塞,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此一时彼一时,何况西北那不是儿臣不去,而是去不成。”
哼了声,庆元帝不耐烦,“行了!要么施粥这差事朕另外指派人选,要么,你和晋王一道。”
然而太子还未应下,陈公公忽然来报,说是郑守节郑大人忽然进宫奏报。
郑守节,刑部尚书,平日里很是低调。
这没头没脑的,庆元帝皱起眉头,“不见。有什么事情留到明日上朝!”
陈公公出去之后,却又迅速折返,比第一次要紧张许多,凑到皇上面前,“启禀皇上,郑大人说他要奏报的事情,和司药监以及太子有关。”
庆元帝目光如电,立刻看向太子。
太子被看得心中只发毛,陈公公这老阉货又说了什么,父皇怎么这个表情?还有,不是要任命施粥的差事吗,父皇您倒是说啊!
被看得汗毛直竖,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父皇,您看儿臣作甚?施粥的差事定了的话,儿臣就先下去准备着。”
想着陈公公奏报说郑大人进宫,还和司药监有关,庆元帝心中有了极不好的猜测。
这猜测,让庆元帝震怒,枉费他如此信任太子,然而太子,胆大包天!
“站住!”他呵斥,“朕答应了吗?”
太子想问,刚刚您不是答应了?可瞧皇上的脸色,识趣的什么都没敢说,耷拉着肩膀站到一旁。
郑守节收到通传,很快进来。
他先朝庆元帝和太子行了礼,然后开门见山,“启禀换上,微臣之所以这时候赶来,乃是发现了一些东西,正好太子也在,也好当着太子的面对质。”
看见郑守节那张大公无私的脸,太子有些心虚,他近来做的一些事情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可不知郑大人说的是那一遭,也好让他想个对策。
心中正琢磨着,郑守节已经把手中查到的证物都递了上去,“皇上,臣偶然查出,司药监新任主事利用手中权力,私自将司药监的药材倒卖出去。倒卖药材赚取的银两,主事和太子分成,意图瞒天过海。”
不知为何,庆元帝听完这个竟然毫不意外,反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而太子则是面皮一僵,郑守节竟然是来奏报这个,居然还带来了证据!
父子二人心思各异,对视了片刻。
庆元帝尚未开口,就见太子两膝一软扑通跪地,“父皇,都是儿臣糊涂!”
庆元帝,“……”
“滚出去!”他转过脸。
又蠢,又没有担当,犯事也就犯了,他一句话还没问,竟然吓成了这幅小鸡仔的模样。
简直把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
太子还在嚎啕,“父皇啊,都怪那主事,三番两次的找儿臣,儿臣方才被猪油蒙了心……”
“陈公公呢。”庆元帝抬眼,冷声道,“捂住太子的嘴!”
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
太子当真被拖到了一旁,郑守节继续道,“皇上,臣又查出,那主事还在京城开了一家药铺,名头和门面仿照的都是无忧药房的模样,里头卖的都是倒卖的药材。这些药材通常真假混卖,从司药监流出来的真药,约莫占十分二三。”
真药占十分二三,那剩下的七八分假药又从何而来,这问题简直让人不敢深想。
“无耻!” 庆元帝拂袖大怒,指着太子的鼻子骂道,“你长脑子了没有,什么银钱都敢拿?”
太子呜呜咽咽,跪地痛哭。
不上台面的模样让庆元帝眉心紧蹙,他撇开脸,又对郑守节道,“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郑守节尚未回答,陈公公忽又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妃、安王妃来了!”
刚听到皇后来了,庆元帝的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巧?
可又听到安王妃也来了,便觉得果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瞪了一眼太子,叫陈公公把他拖到屏风后面,又对郑守节道,“你也去后面候着!”
皇后上次还和安王妃产生龃龉,这两个人又同时过来,中间还掺杂着太子妃,又是什么事?
想着这些麻烦,庆元帝按了按额角,对陈公公道,“去叫她们都进来。”
沈皇后一马当先,疾步跨进来。
江慕乔扶着沈玉暖,也跟着进来。
身后还跟着宫女,还跟着太医,阵仗浩大,等一干人等行礼之后,庆元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