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府这一趟,第一是赔礼道歉,第二是要把礼单送回去。
赵修玉私自推迟了婚事,纵然侯府不知情,然而这是大忌讳。
重则一拍两散,轻则也在两家心中留下了芥蒂。
因而昌平侯府很是重视,态度也是诚恳。至于那礼单,更是宋夫人心头的一个刺,不把它送回崔府,她简直要睡不着觉。
也幸好,崔府虽然一开始态度冷淡,却并未端架子,然而让宋夫人发愁的是,崔府虽松了嘴,可没收回礼单。
被人客客气气送出去的时候,宋夫人还不明白,“侯爷,您说崔府是什么意思?”
昌平侯坐在马车上,老神在在,“果然是妇道人家,你慌什么?我若是崔家,也不收回礼单。”
宋夫人连忙道,“这这么办?要不我在跑一趟?”
昌平侯睨着外头骑马的儿子,慢悠悠道,“谁惹出的事情,谁再跑一趟。崔府不收回对咱们不满意,是对修玉不满意。凭良心说,修玉做的事情是不地道。”
一听不用自己去,宋夫人也松了一口气,“也好。”
谁让老三是自己作死呢!
翌日,赵修玉又登门一趟。
他带着礼单,再度道歉之后,捡着时候把自己的安排说了说,说罢又惭愧表示,“世叔世婶,只是静芙嫁过去之后就和侯府没有瓜葛了,小侄唯恐她受委屈。”
崔家二老面面相觑,崔老爷皱眉,“赵公子,不是静芙委屈不委屈,而是你自己想好了?”
放着昌平侯府的公子不做,而去做大夫,没几个人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赵修玉沉着点头,“想好了,只是怕世叔世婶介意。”
崔老爷一摆手,“你都不介意,我们二老介意什么。”
他们崔家就这一个掌上明珠,他们二老都是无欲无求的人,因而丝毫不需要姻亲铺路。
至于静芙的婚事之所以拖了那么久,就是想找一个静芙自己满意的。
门第,家世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人的品性要好。
听他们两人也没意见,赵修玉又缓缓道,“小侄无能,这辈子许是不能升官发财,让静芙得享荣华富贵。但小侄能承诺保证,有生之年,都会护住静芙,会倾其所有的对待静芙。一心一意,万死不悔。”
崔老爷一个大男人,听了这话有些尴尬。
然而崔夫人却感动不已,她扶起赵修玉,“好孩子,你的心思我知道。”
女人一心软,也就顾不得规矩了。
崔夫人道,“静芙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去看看她吧。”
崔老爷立刻咳嗽了声。
崔夫人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又朝下人道,“带赵公子过去。”
他们走后,崔老爷唉声叹气,“夫人,这合适吗?”
崔夫人心中另有想法,“有什么不合适!老爷,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说修玉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想法?”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崔老爷反应冷淡,“我怎么知道他的心思?”
崔夫人一个人想了会儿,反倒忽然想通了,“老爷,我觉得这是好事。你想啊,若是成婚之后不分开,侯府家大业大定然规矩多,咱们静芙受得了吗?且不说别的,每日晨昏定省,就不是静芙能受得住的吧。”
崔老爷的神色渐渐认真。
崔夫人越说越觉得像回事,“修玉那天不是说要身体力行叫我们看到诚意么。老爷,你说这是不是他为静芙做的打算?果然是个好孩子,我就说没看错人!”
崔老爷,“……这都是妇道人家的想法!堂堂男子汉,又怎么能想到这些内宅私事!”
他不认同,然而崔夫人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心中对赵修玉的好感,攀到了顶峰。
对崔夫人来说,崔静芙便是唯一。
所以她对赵修玉从昌平侯府离开没有半分不愉快,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家女儿正好轻松自在。
没有公婆制衡,又有崔府帮衬,若是修玉能说到做到,便是皇后的日子,也不如静芙!
崔夫人心中高兴,把收回来的礼单放好之后立刻就去张罗了。
成婚后不住崔府,总要找个地方住吧。
还有给女儿的打的嫁妆,原本是按照侯府的规格的,如今既然不住,那还得重新打算。
一想到快到年关,崔夫人只要想想,脑袋就大了。
反倒是崔老爷,神色落寞的站了一会儿,又去老爷子的屋子里下棋。
他把这事儿同崔太尉说了说,崔太尉捏了捏胡子,忽的道,“这赵家的小子,倒是有几分大智慧和魄力。”
崔老爷不屑,“他魄力什么,真有大智慧之前也不会推迟婚事了。”
崔太尉大笑,又问了句,“乔乔近来怎么样?云铮呢,什么时候回来?”
崔老爷想了想,“约莫要到腊月初了。”
老太尉靠椅子上,瞧着远方晃晃悠悠,许久才回了句,“你告诉乔乔,若是云铮回来了,让他们两人来崔府一趟。”
崔老爷应了句,又想起赵修玉还在静芙哪儿,扔下棋子便去赶人了。
好在赵修玉知趣,不等催促已经出来了。
他朝崔家二老道别,恭敬的退下。
一场风波,总算消弭无形。
江慕乔收到崔府送来的信,笑眯眯的看了,当晚上又给云铮写信的时候,便花了三分之二的篇幅说这件事。
棉棉早已习惯了她在写信的时候天马行空,一边磨墨一边笑道,“也不知王爷看了什么心情。”
江慕乔收了笔笑道,“我只管自己写了高兴。”
她是真替静芙表姐高兴,尤其意外的是赵修玉的选择。
“表姐没看错人。”她满意的收起信。
成亲之后不用晨昏定省的快乐,她比谁都清楚。
这事儿风平浪静的第二天,赵修玉也送来了信,可这信不一般,里头夹了地契和房契。
他手脚麻利,已经将无忧药房两边的铺子盘下来了。
其中那间比较大的,便准备改成女子的医馆。
赵修玉还在信中道,方老婆已经听她的话,去京兆府尹告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