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啪”的一声破开,马车里的大姐和马车外提刀的宋威,看了个眼对眼。
此情此景,让江慕乔深深感叹,“孽缘。”
而宋威看到江秀岚的瞬间便惊呆了,“你怎么在这儿?江秀岚,你跟踪我?那只是我家表妹,跟我没关系的。”
江秀岚一张眼睛几乎哭成了核桃,一直等到宋威解释完才轻柔的说了句,“宋大哥,我什么都没问。”
宋威脸颊旁的肌肉便抽筋似得动了下。
她什么都没问,他什么都说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便是如此。
江秀岚凄楚道,“宋大哥,你不会娶我的对不对?”
宋威不吭声。
江秀岚纤细的手指用力的绞在一起,她自嘲的笑了笑,“我早该知道的。昨晚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身上就有脂粉香气。只是我不肯相信,即便是今日被叫到这里,我也不肯相信。”
说着,江秀岚轻声说了句,“罢了,我走了。打今日起,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她低眉垂首泪洒车辕,只轻声催促车夫快点。
马车滚动了一下,宋威却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忽然道,“慢着!”
江秀岚抬头,泪眼朦胧中似是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个男子,也是第一次看清楚了他脸上的强忍的不耐。
她心头一凉,又是一串眼泪落下,“你还想干什么?”
宋威大刀金马的一站,接着用刀尖挑开破碎的马车门板,语带轻佻,“江大姑娘,你人走可以,但桥归桥路归路不行,这我不干。”
另外一辆马车中的江慕乔秀眉猛的扬起,抬手就想撩开帘子。
楚云铮一把握住她的手,“这你就急了?好歹看看宋威的意思。”
江慕乔勉强忍住。
而另一边,听了这话的江秀岚惊得忘了哭,“你什么意思?”
宋威吊儿郎当道,“你跟我好了一场,平白无故就想把我踢了,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江秀岚如遭雷劈,瞪着眼睛看着马车外的人,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宋威很满意这话的效果,他伸手就想拉江秀岚下来,“江秀岚,给我两千两银子,这事儿咱们就此不提。否则,你跟踪我,还跟我好这事儿,我一定嚷嚷的满京城都知道。”
江秀芝浑身哆嗦,“你敢!”
宋威哈哈大笑,“我怎么不敢?你还当你是名正言顺的平南公嫡女呢?不过是没了爹没了娘的一个可怜虫罢了!我只不过多看了你两眼,你就对我死心塌地了!原本还想着从你手里弄几个银子,却没想到你这般穷,昨晚上才不过二十两银子,就想把我打发了!”
这话诛心。
江秀岚只觉满腔心意喂狗也不过如此,她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宋威,你无耻!”
宋威不以为意,“随便你说什么,两千两银子!否则,我就把你跟了我这事儿抖搂的满京城都知道!也不知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还会不会有人要了?”
江秀岚用尽全身力气攥紧拳头,头昏脑胀道,“你无耻!你恶毒!”
这话对宋威来说还不如蚊子叮一口来的严重,他面色不变,“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我要真无耻能让你宁愿好几年也愿意等着我?江秀岚,你要实在是没有现银,就打个欠条也行,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三分利。”
三分利?!
这跟抢银子有什么区别?
连被下令稍安勿躁的平安听的都受不了,悄声问道,“王爷,我先让人准备着。”
江慕乔同样也受不了,受不了宋威的无耻,更也受不了大姐的软弱。
她猛的撩开了车帘,“不行,我得出去。”
楚云铮拉住她的手,“等等,我先下去。”
马车的门无声开了,楚云铮清冷的语调响起,“两千两银子她没有,本王却有,你要多少,用命来拿!”
他面容俊美,只是肤色却带着病态的苍白,气息冷冽,这话更像是阴曹地府里传出来的勾魂魔咒。
宋威寻声望过去,双腿立刻软了。
他怎么能想得到,堂堂安王却委身于一个如此普通的青帷小车里!
再被这双冷眼一看,他只觉魂飞魄散,“王爷,给王爷请安。”
楚云铮面冷如雪,“免了,本王付不起你的三分利。”
宋威“扑通”一声跪下,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完了,这位爷什么都听见了!
看见他这样,江秀岚陡然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以袖遮面痛哭了起来。
江慕乔方才下了马车,“大姐莫哭。你只哭有什么用,刀就在这里,你去揍他!”
江秀岚一言不发,只会低头痛哭。
她长叹一口气,“你只会哭有什么用啊?宋威算什么东西,你什么身份,他胡言乱语几句就能吓到你?我们要不出来,你还真打算给他签字写欠条了?”
江秀岚呜呜咽咽,哭的语焉不清。
江慕乔瞧着她着实可怜,便先把她送到了马车上。正待抽手离开,江秀岚却忽的抓住她的袖子。
她哭的两眼若烂核桃,可眼底却显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她深吸口气,终于说清了一句,“乔乔,杀了他!”
江慕乔一怔,江秀岚面色苍白如雪,“乔乔,我只有一个要求,杀了他!”
杀了他,她清白的名声才可以保存。杀了他,他才不会成为她以后的梦魇。
见江慕乔不答,江秀岚提高音调,“乔乔,杀了他!”
可话音刚落,一把刀便丢进了车厢里,楚云铮道,“想让他死,你自己动手!”
他冷漠的脸上带着看透世情的嘲弄,眼神犀利如刀,“江秀岚,你自己都不想手上沾血,凭什么让旁人替你杀了?”
扫过马车里的刀,他又道,“这把刀,便是看在你还能幡然醒悟的份儿上,本王送你。”
江秀岚身子轻颤抖,许久才下定决心似得,下了马车双手握住刀,一步一步的朝宋威走去。
宋威嘴里被塞了破布踩在地上,看见江秀岚走过来,拼命挣扎乱叫。
江秀岚手抖得几乎拿不稳刀,她越是颤抖,宋威越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