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铮只回答了两个字,“昌河。”
平顺惊骇的望着他,“王爷,您的身体?”
他坐在高头骏马上,垂眸看着平顺,“跟着走,或者留下,你自己选择。”
平顺一咬牙,“王爷,小人誓死跟随!”
他只希望去昌河的这一路莫要出了什么意外,否则他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王爷,您上马车吧?”平顺最后小心翼翼的劝,“小人怕您的身体受不住。”
楚云铮立刻拒绝,马车虽然舒适,可行动和效率却要比骑马慢上一倍,他还怎么追上江慕乔?
刚刚的一瞬间他顿悟了,若是心存疑惑,何不顺心而行?他既然不放心,既然好奇,那便跟上!
苍白的唇畔浮起一抹笑,楚云铮扬起马鞭,“架!”
骏马吃痛,扬蹄长嘶。
冷风灌进了脖子和嗓子中,肺部剧痛,然而这一刻,楚云铮却觉得灵魂无比满足。
他太清楚此刻自己想要什么了!
平顺大惊失色,连忙赶上。
日行千里的骏马被马鞭抽的嘶声喘气,随着疾驰的马蹄喷出阵阵白雾。
平顺一只手捂着嘴,在后面喊道,“王爷太快了,慢一点!”
楚云铮只觉平生从未有这般爽快过,他又怎么肯停下。
直到看见江慕乔的马车,这才慢慢的停下。
平康功夫最好,也是最先发现了身后追赶的两只马,然而在看清楚马背上坐着的人的时候,他险些从车辕上掉下来。
“王爷!”平康喊了声。
江慕乔闻声掀开车帘,果然见楚云铮骑马从后边追上。
一路奔走,楚云铮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晕,他朝马车中的江慕乔爽朗一笑,“我追上来了。”
他双眸璀璨如寒星,笑容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舒展,意气风发俊美无涛!
江慕乔看呆了呆,这便是楚云铮没生病的模样吗?
然而还没等她回神,便又听到了熟悉的咳嗽声。
平安慌的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上爬下拦在了马车前,“王爷,您怎么能骑马?”
“旁人能骑,我自然也能骑。”楚云铮策马停下,又看向马车中的江慕乔。
四目相对,被他眼底翻腾的情绪一惊,江慕乔有些别扭的移开视线,“你不在府里好好养着出来干什么。天寒地冻,不适合你外出。”
楚云铮点头道,“我知道。”
江慕乔有些气闷,“你知道你还出来啊。你这身体跟纸糊的一样!”
楚云铮没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乔乔,我高估你了,也高估我自己了。”
江慕乔不甚明白,“什么?”
楚云铮不答反问,“你知道昌河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我本以为你机敏聪慧,可你连在将军府都能落入老夫人的圈套里,去昌河你能依靠谁?”
被揭了短处,江慕乔的脸色有些尴尬,却还是解释了句,“你不是派了平康和平安跟着我吗?他们两人……”
楚云铮张口打断,“这不一样!所以说,我高估我自己了。”
楚云铮抿唇想了一会儿,忽的又缓缓道,“你出发昌河,除了我,我不放心任何人。”
江慕乔反复的品着这句话,脸色陡然间绯红,楚云铮,这算是他的心声吗?
“我……”寒冬腊月里,她脸色发烫,“你别忽然这样啊。”
楚云铮深深的看她一眼,低声又道,“不是忽然,只是不想再等了。若是我身体健康,我自有许多时间与你互相了解。可是……”
这后一句话,听的江慕乔的心中一颤。
前世她不知情爱为何物,可这会儿,她是如此深切的感受到了楚云铮话里的希冀和绝望。
他希望了解她,却担心时日无多,因此踟躇不前,不敢上前一步。
内心涌上难以言喻的酸涩,江慕乔眨眨眼睛用力压下去,这才郑重道,“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楚云铮笑了笑,“我只争朝夕。”
只争朝夕,不管前路。
江慕乔久久沉默,接着掀开了马车,“上来吧。”
楚云铮上了马车,而马车外的三个人却面面相觑,平安低声埋怨,“平顺你也太笨了,王爷要来,你怎么就不拦着?”
平顺早已憋了一肚子的委屈,闻言立刻道,“王爷就在这儿,你怎么不劝他回去?”
平安,“……”
平康赶忙打圆场,“好了,让王爷听见就糟了。王爷对江家的二姑娘,可真不一般。”
其余两人当即默契点头,果真是不一般。
而马车上,江慕乔不由分说的把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塞给了楚云铮,她有些气鼓鼓,“你非要跟来!好,那你说说,昌河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楚云铮没拒绝她的好意,捧着尤带她体温的汤婆子道,“昌河,处在京城不远不近的地方,流民进不了京,便自发的聚集在这里。因而民风彪悍,朝廷都以安抚为主,很难管教。你一个人,就算是带着平安和平康恐怕也不安全。”
江慕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带着平康和平安不安全,多了楚云铮就安全了吗?
看透她的想法,楚云铮淡淡的笑了笑,“我知道你胆子大,老鼠都不怕的。可那些流民,却是杀人不眨眼的草莽,比老鼠可怕多了。”
这一点江慕乔倒是非常赞同,“说的也是。老鼠看着恐怖,但我知道有些地方的人还会养来吃!”
楚云铮吃惊的望她一眼,“什么地方?你尝过?”
江慕乔最无奈他的这份敏锐,“我当然没尝过。话本上看到的,你还要追根究底吗?”
楚云铮果然没再问下去,反而问了句,“那你见到小春之后有什么打算?把人带回来吗?”
“小春既然害我,这事儿肯定不能这么算了。”江慕乔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不过带不带回来,还要等到见了她之后再说。”
楚云铮点了点头。
疾驰一路,他也累了,歪着头靠在一旁的软枕上,轻声说了句,“我先睡一会儿,有事情叫我。”
话音才落,他便闭上了眼睛。
平时他醒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可此刻他闭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出鸦青色的阴影,便叫人觉得他多了些说不出的脆弱。
江慕乔轻叹口气,从马车里拿出了一条小褥子盖在他身上。
马车一路疾驶,平安他们几人换着赶车,即便是修整吃饭也是匆匆对付,而楚云铮睡着的时候远比清醒的时候多。
直到翌日下午,他们才到了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