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乔冷静下来,便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且不说她不知道兄长的下落,便是知道,去西北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赶到的。
想明白这个,她只得颓然答应,“好。”
江伯玉同样愁容满面,“乔乔,你得稳住。明日除夕,爹要进宫赴宴,家里这边你要撑住。宫里有什么消息,爹会第一时间想办法传出来,你放心。”
江慕乔沉重的点点头。
腊月二十八这晚天生异象,大冬天的打起了雷,接着便下起了冻雨,足足下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转成雪花。
拘华院内,棉棉和双双都挤在了江慕乔的房间里。
双双害怕的看着窗子,“二姑娘,大冬天的打雷,听说是有妖邪……您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奴婢心慌的很。”
棉棉虽然没有言明,可脸上的神色也害怕的很。
江慕乔本就满腹心事,听到这话沉着脸,好一会儿才道,“这话你们今晚说说也就罢了,明日莫传出去。”
冬日里打雷本就罕见,更何况西北还有战事,恐怕这事儿会被有心人解读。为了保险起见,必须要慎言。
双双听见连忙捂着嘴,“我不说了。”
见她害怕的模样,江慕乔轻叹,“没事,打雷只是一种天体现象,不会是你说的那样的。”
双双眨着眼不吭声,棉棉却轻叹了声,“可姑娘,明日是过年,这也太巧了。”
江慕乔心乱如麻,干脆道,“别管了,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你们也别慌,慌也没用。”
棉棉和双双都不敢再应声。
而江慕乔近乎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早起来,她便让蒋三在官道入口等着,一旦有从西北回来的战报或者人马,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将军府。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渐渐到了傍晚。
蒋三小心翼翼的进来,“二姑娘,没有消息,您看还等吗?”
“等!”江慕乔斩钉截铁道,“一直等着!”
蒋三低头出去,片刻之后阿贵进来,低声道,“大将军进宫了,叫我跟您说一声,万事有他,您莫着急。”
江慕乔怎么可能不着急,然而事情到了此时也唯有点头,“好,你跟爹说,家里他放心。”
阿贵走之后棉棉送来了晚膳,看自家姑娘心绪不宁便道,“老夫人说除夕夜本该是阖家团圆,但大将军进宫,世子未归,这顿团圆饭便留到世子凯旋之时。”
江慕乔看着那些杯盘碗盏,略略松了一口气,兄长眼下没有消息,她没有心思和老夫人扮演祖慈孙孝,不吃团圆饭正合她意。
只是虽然没聚在一起,该有的饭菜也不少。
江慕乔连尝一口的心思都没有,无限焦灼的在拘华院内等着。
直到戌时,院外才传来了响动。
江慕乔拔腿便往门外跑去,可还没来得及跨出门,便一头撞进一个带着冷意的怀抱里。
她抬头一看,楚云铮携裹着一身寒意,正从外面进来。
“怎么是你?”她惊讶问道,“你不是应该在宫宴上?”
楚云铮好看的眉峰扬起,不屑道,“宫宴有什么意思?饭菜样式看着好看,其实大多都是凉的,皇上不动筷子,谁也不敢下嘴,便是吃了也得忍着冰碴子叫声好,虚伪至极!还不如来陪陪你。”
江慕乔,“……被挤破头的宫宴在你眼里就这个意思?那你也不能出来啊。”
楚云铮勾起唇角,“我要离开,放心,没人会拦。”
满京城谁不知道他安王是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再说皇上都准许他提前先走,又有谁敢拦?
想到他离开之时太子如释重负的模样,楚云铮语气转冷,“再说,我要坐下去,恐怕就有人坐立难安了。”
江慕乔叹气,“你不来,我也坐立难安。宫里头有西北的消息吗?”
楚云铮解下披风,“我走的时候还没有,不过留下了眼线,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报送出来。”
他坐在桌旁,看着满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招了招手,“过来,陪我用一些。”
江慕乔实在是吃不下,她今天的叹气就没停过,“没有西北的消息,我着急的很。你说崔文扬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在皇上面前立誓要在今日把敌军将领的首级带回来吗?这都几点钟了,再不回来除夕就过了。”
楚云铮拿着筷箸的手微顿,又道了句,“你过来陪着我吃一些,我陪你一起等消息。”
江慕乔虽然坐下,可显然身在曹营心在汉,不住的往门外张望。
楚云铮看在眼里,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暗芒。
西北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过来,还有乔乔的爹派去西北的人马也踪迹全无。
这并不是好消息。
所以他刚刚说宫宴无趣只是理由之一,最大的原因便是不放心她。将军府表面家大业大,可各房背心离德,江伯玉不在府中,他实在难以放心。
直至饭菜变凉被撤下去,江慕乔也没用上几口。
时间一分一刻的到了亥时,就在她频频往外张望的时候,京城那边却传来了“轰轰隆”的烟花爆竹声。
她心底猛的一抖,随即,拘华院的院门处传来了响动。
蒋三、江伯玉和楚云铮的人几乎同时传来了消息!
腊月二十九,庆元二十年,征西大将军崔文扬传来捷报,大齐军士于腊月二十八日深夜大破敌军,崔将军将敌方首领斩首于马下!
随即用千里名驹昼夜奔驰送敌方将领首级进京,除夕亥时,不负使命!
崔文扬成了!
可江慕乔却焦急追问,“那我兄长呢?”
蒋三沉默了片刻,“不知。”
阿贵也道,“大将军只传回来了这个。”
江慕乔送走二人之后,却见避在房间里的楚云铮手里拿着一张纸,一脸森冷。
她心狂跳起来,口干舌燥道,“你是不是另外得到了消息?是不是关于,我兄长的?”
楚云铮抬头,深邃的眼眸里不忍浮现,“乔乔,我不该告诉你,可你早晚也会知道。”
江慕乔没站稳似得摇晃了下,深吸口气,“我明白,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