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床上躺着的楚云铮,也随着这一粒镇心丹下肚有了反应。
他仍旧闭着眼睛,可整个人却像是陷入了极为恐惧的梦魇中,脸色扭曲,满头冷汗。
江慕乔急忙喊了声,“云铮!”
他眉头抖了抖,接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抽搐,不过片刻,冷汗就浸透了衣衫。
江慕乔在一旁看着,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捏紧后又反复揉搓,紧张的几乎不能呼吸。
她只听他说过服用镇心丹时的刻骨铭心,可亲眼所见之后,方才明白这痛苦之深。他像是一条溺水濒死的鱼在拼命挣扎,身下的床也似变成了火炕般烈焰灼身。
她又喊了声,“云铮!”
他茫然的睁开眼,昔日清亮的凤眸此刻尽是红血丝,瞳孔失焦。
江慕乔嗓音发抖,“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乔乔。”
似乎听到了这句话,楚云铮朝着她的方向看了眼,嘴唇动了动。可还没等发出声音,嗓子里忽然传来“咕哝”一声,接着大股的黑红色血液便从他口中喷到了地上。
这一幕让江慕乔看的肝胆俱裂,四戒留下的镇心丹不是能救命吗?可他怎么会吐血?
她赶忙扑到床边,手抖得几乎无法诊脉。
也正在心乱如麻的时候,床上的人眉眼却渐归清醒,又低声喊了句,“乔乔。”
这一声,犹如天籁!
江慕乔寻声抬头,看清楚他神色的瞬间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这半辈子所有的痛苦和煎熬,都用在楚云铮自春狩之后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如今又听到他叫自己,心中的狂喜后怕齐齐涌上,一时竟难以自持。
见她哭,楚云铮想抬起胳膊帮她擦了,可胳膊抬到一半又重重落下。
他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个无奈又苦涩,“我连这个都做不到。”
江慕乔连忙用袖子擦掉眼泪,“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擦掉之后,她又连忙替他诊脉。
一粒镇心丹服下,他吐出了黑血之后清醒,脉象却是好了不少。
只是心里高兴之余,她又不禁疑惑。她的医术和药方自己心里有数,绝不会两副药下去之后毫无效果。而那枚四戒留下的镇心丹凭什么可以有这么大的效果?
带着这问题她连忙问,“你感觉怎么样?”
楚云铮仍旧虚弱,可神色清明精神大好,听到这话只道,“还好,只是腹中有些饥饿。”
这话让江慕乔心情一振,能知道饿就好,什么都没有这个重要。
她赶忙道,“你稍稍等等,我让平安准备一些容易克化的东西。”
说罢之后她站起,提步朝门口走去。
可也正在这时候,眼尾的余光却忽然扫到了楚云铮吐出的那滩黑血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滩血渍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下。心中惊讶,她放慢了脚步,仔细的又看了眼。
这次不再是错觉,她真的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血中蠕动。
蹲下去仔细瞧了瞧,只见一条米粒粗细寸许长的黑色虫子正在已经有些干涸的血中扭动翻滚。这种虫子有些像蜈蚣,腹部长了许多对足,可首尾又像是蚯蚓,浑身沾染了血渍,诡异可怖。
这种奇怪的虫子江慕乔从未见过,一时竟不能判定究竟是楚云铮吐出的,还是地上有的。
她迅速扫视了一遍地面,只见青砖铺成的地面上干干净净,其余地方皆不见虫子的踪影,唯有这一滩血中。
见这虫子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微弱,她心中一动,找来了个盒子装了进去。做完这个,正想问问楚云铮,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了。
探了探他的脉搏,确定无碍之后才出门,对焦灼不已的守在门口的平安说让他准备吃的。
平安打起精神问答,“二姑娘,您想吃什么?”
江慕乔摇摇头,“我不想吃,是王爷,你让厨娘做一些清淡利口的,对了那什么肉粥就不要送上来了。”
平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吃?王爷醒了?”
见江慕乔含笑点头,平安激动的恨不能一蹦三尺高,“王爷真醒了!二姑娘,您没骗我?”
江慕乔抬手“嘘”了一声,“王爷昏迷时日久又一直不进饮食,虽然醒了可也虚弱,你快去准备吃的。”
平安抹着眼泪,“我这就去,这就去!”
目送着平安小跑离开,江慕乔则想到了被她收进木盒之中的虫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转身又折返进房间。
看到楚云铮还安安静静的躺着,她的心里才安宁不少。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楚云铮的病,却飞快的好转。
等到平安端来了吃喝,用过之后已经能靠着床褥坐下了。见他精神好转,整个安王府的气氛随之荡然一新,平安走路带风,眉眼带笑,对江慕乔更是客气至极。
江慕乔同样心情明快,陪着他用罢晚膳,见天色不早了这才离开。
只是刚刚回到将军府的马车,她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事出反常必为妖。
楚云铮这病情拖拖拉拉了一个月,服下镇心丹,吐出黑血和那奇怪的虫子之后,不过半日就有好转。
即便那镇心丹是仙丹恐怕也没有那么好的疗效。更何况那丹药味道怪异,也不像是好东西,可这东西怎么能救命?还有那条虫子,若真是楚云铮吐出来的,那就更叫人匪夷所思了。
带着这些念头,她命人加快速度回了将军府。
他的病因到底是什么,还有那虫子都必须搞清楚。并且从近段时间治病的经历来看,不管是楚云铮还是平安似乎都对这虫子毫不知情!
回到拘华院,她直接去了书房,几乎彻夜难眠。
可不管是她自己的记忆,还是大齐现有的医书中的记载,都没有关于楚云铮的病症还有那只虫子的任何记载。
几乎一夜灯火辉煌,翌日清晨,棉棉心疼她,死活不让她再去安王府了。
好在楚云铮的情况好了不少,她叫人送了信,只说用罢午膳再过去。
而她留在拘华院,爹反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