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乔还从未见过爹对什么东西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厌恶。
如今不过是说这虫子的名字,便咬牙切齿,几乎从齿缝中挤出,“蛊。”
蛊?!
江慕乔杏眼倏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盒子。
江伯玉嫌恶的又把那盒子推的远了一些,接着才道,“虫皿为蛊。这东西,是南境深山老林中的黑苗一族世代相传的秘术,据说是将百种毒虫饲喂秘药之后放进特制的陶皿里,再以人血刺激,引得这些毒虫厮杀缠斗互相吞噬,待到七日之后,打开陶皿,幸存的毒虫便为蛊。”
江慕乔是第一次听说蛊,听着便又问,“然后呢?”
江伯玉不甚情愿的开口,“蛊通常只有一只,若是两只,便也为一公一母。待到成蛊之后,养蛊人会用秘法调教,以新鲜血肉饲喂,最好是养蛊人的心头血和指尖肉,待到蛊和养蛊人心血想通之时,便可随意操纵蛊虫。另其钻入宿主身体之后,就能蛊惑宿主神志令其为己所用,或用蛊虫瞬息杀人,神不知鬼不觉威力不凡。爹在二十年前下南境之时偶然救了养蛊的黑苗人,所以见过一次,没想到二十年后,居然又在京城见到了!”
听完这话,江慕乔只觉毛骨悚然,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奇诡之事,用心头血养虫子,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也难怪爹不让自己靠近装着蛊的盒子。
江伯玉说完,眉头皱成了小山,“乔乔,你说这东西真是安王吐出来的。”
面对自己的爹她并未隐瞒,“是。安王的情况本来很严重,可服了一粒丹药之后就吐出了这东西,之后他就好多了。”
江伯玉语气极冷,“难怪安王会迅速好转。只是我本以为这是南境那边的雕虫小技,却没想到有人把它送入京城,祸害皇子!我这就去禀告皇上!”
江慕乔连忙伸手拦住,“爹!您先别去。”
江伯玉回头怒斥,“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瞒着?本以为西北鞑子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没想到竟然还敢联合南方蛮夷之地的贼子给安王用蛊!”
知道爹误会了,江慕乔连忙又道,“爹,这蛊虫在安王体内的时间怕是不短了。”
江伯玉的怒气急转直下,疑惑道,“什么情况?”
她便把四戒大师和镇心丹的事情说了出来,“还有,我听云铮说他出宫那年就服用了镇心丹,后来同样好转,所以我猜至少那个时候这蛊虫就进了他的体内。只是不知上次有没有吐出虫子,还有不知该怎么判断他体内还有没有了。”
她凝眸看向那个木盒子,“爹,您还知道多少关于蛊的事情,一道都告诉我。另外,您是在南方什么地方遇见的,有具体位置吗?”
江伯玉忍着厌恶,“爹知道的基本都告诉你了,只还有一样, 这些蛊受养蛊人的控制钻入宿主体内之后,若要根治,一是用秘法引诱出蛊,另一种便是找到养蛊人,切莫轻举妄动,否则惹怒了蛊虫,便会反噬。”
江慕乔嗓子发紧,“反噬会怎么样?”
江伯玉看她一眼,“一旦蛊虫反噬,便会被养蛊人察觉,到时候操纵蛊虫,即便相距甚远也能令宿主即刻毙命。”
她听的后心一凉,舌根发木,“爹,我还想问,如何才能确定蛊虫出来了没有?安王的体内会不会还有虫子?若镇心丹真这么好用,为何安王出宫当年没有根治?”
江伯玉沉着脸摇头,“你的这些问题爹不知道。养蛊是黑苗族的秘术,等闲不外传。我也是二十多年前下南境,在密林里行军的时候无意间救了一个黑苗人,从他嘴里才知道这些的。至于怎么养蛊如何控蛊以及诱出蛊虫,这些一概不知。”
江慕乔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江伯玉则又反问一遍,“乔乔,你刚刚说安王早就中了蛊?”
她木然的点点头,“嗯,当时的情况跟如今很像。所以爹,你先别进宫。若是真的很早他就中了,那下蛊之人……”
话没说完,江伯玉抬手,“乔乔,慎言!”
她听话的闭上嘴,父女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骇然和震惊。
安王乃是皇子,可他在宫中居然中了南方黑苗族人才会的蛊术,那背后下蛊的人究竟是谁?
江伯玉沉思良久,“乔乔,这件事你谁也不要告诉,爹也暂时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江慕乔飞快的点头,“所以,您也不能进宫。”
见爹答应,她又问道,“爹,您还记得是在哪里遇到了黑苗人吗?若是方便的话,你能不能把位置告诉我。还有,我还要再麻烦您一件事,您能不能派人去找四戒大师。”
镇心丹是四戒大师留下的,并且当年安王出宫之后也服用了这丹药,他的病亦一直都是四戒大师瞧的,她十分怀疑四戒可能知道些什么。
这么想着,她神色肃穆,“爹,请您务必派人找到四戒。”
江伯玉痛快的应下了,想了想之后又拿出纸笔,“乔乔,这个地方。二十年过去了,具体位置记不清楚,不过爹记得是在昆县附近。”
江慕乔一怔,总觉得昆县有些耳熟似得。
反复念叨了这地名,她脑中忽然一亮,她想起来了!昆县不就是她和楚云铮去温房那次,那养着白牡丹的花匠的家乡吗?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养白牡丹的花匠说曼陀罗亦是出自昆县附近,如今又有了蛊虫,这昆县究竟是什么地方?
等爹把位置记下来之后,她连忙道谢,等爹走了以后,连午膳都顾不得用便匆忙出门。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楚云铮好似把那花匠从京郊的温房中带回来了,若是能问到一二,那就是天助!
顾不得低调,她直接挑了将军府脚程最快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安王府。
到了之后平安连忙迎上来,“二姑娘,王爷醒了正念叨您呢。”
江慕乔顾不得答话,劈头盖脸的便问,“那花匠在哪儿?就是那个从京郊温房中带出来的专门养白牡丹的花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