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说的一板一眼，小胖脸上满是郑重。只是江慕乔仍旧想不通，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要银子做什么。
“你怎么用，不能告诉母后吗？”她问道。
阿丑想了想，奶声奶气道，“这会儿还不能。”
一个奶团子，话才刚刚说利索，可这架势和模样已经出来了， 越看越透着可爱。
江慕乔笑道，“那就是以后能了？”
阿丑仔细想了想，“可以。”
江慕乔答应了，翌日清晨，跟楚云铮一道分别给孩子一个厚厚的大荷包。
穿着红色锦袄的阿丑认认真真的给两人请安磕头，然后迈着小胖腿出门。
他腿短，门槛又高。
可自打会走路就基本不叫人抱着了，扶着门框挪了出去，继续向外走。
远远的看，跟滚动的一团红绒球似得。
大年初一的早上，江慕乔和楚云铮闲来无事，跟着孩子一道出了含凉殿。
阿丑这是要做什么？
从江慕乔的寝宫出来，阿丑直奔太皇太后的宫殿。跟在后面的楚云铮和江慕乔面面相觑，大约弄明白阿丑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奶团子过了一会儿出现后，怀里又抱着一个大荷包。
他这是来问太皇太后讨要压岁红包来了！
这么小小的人儿，还挺贪心，从她和云铮这里拿了大红包还不够，还惦记着皇祖母呢！
看着阿丑走的蹬蹬蹬的模样，江慕乔油然兴起一股儿大不由娘的错觉。
阿丑这才多大，都知道存私房钱了？
话说回来，孩子的一言一行都是跟着父母学的，阿丑这悄摸摸存钱的样子，莫不是跟着……
她朝楚云铮看了过去。
夫妻多日，楚云铮对她的眼神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不是我。”
“再说，我用得着么？”他道，“我对银子根本没有兴趣。”
这话莫名透着讨打。
也是，大齐的国库都归他管，也确实用不着悄摸摸的存银子。
“那他这是做什么？”江慕乔有些不解，“之前也没觉得阿丑对银子感兴趣。”
从前惜字如金，能不说就不说。一朝开了窍，能说会道了不止莫非竟然还开了钱心？
正在这时候，宫人来报，说是小皇子命人准备马车，要出宫去一趟将军府。
几乎是顷刻间，江慕乔已经猜出了阿丑要去将军府的用意。
她好笑不已，“准了。”
“另外，再准备一辆马车，本宫也许久没回去了。”她说完笑盈盈的看着楚云铮，“你若无事，不若一道回去。”
大年初一能有什么事？
便是有，也没人敢在这个时间过来给他添堵。
楚云铮点头应允。
两辆马车前后出了宫门，只不过阿丑并不知道，后面那辆状似低调的马车里坐着父皇和母后。
路上江慕乔笑道，“你猜阿丑出宫做什么。”
楚云铮了然，“这还用猜？”
阿丑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压岁钱。
从江伯玉到江晗还有香秀，一个都没落下。这奶团子翻脸无情，红包到手，还想再坐着马车出去溜达一圈串场子。
人还没走到将军府的门口，便被江慕乔和楚云铮堵了回去。
小胖子看到父皇母后，皱了皱小眉头，“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将军府的下人跪了一地，江伯玉和江晗香秀也闻讯出门，“拜见皇上娘娘！”
“爹，别客气。”江慕乔道，“今个儿过年，我们只是晚辈，不讲那些虚礼。”
江晗一贯大大咧咧，此时眼睛一亮，深以为然。
他顺势道，“就是，要是吃个饭喝个酒还得叫皇上，那多别扭。今儿个过年，爹您快叫人去准备好酒，今日我跟妹婿不醉不归。”
江伯玉又一巴掌拍了过去，“没大没小的！你老实点！是不是在嘉靖还没待够？若不是皇上宽宏大量，你还在西北喝风吃土！”
江晗往旁边窜了窜，“爹，当着孩子们的面您能不能不要老是打我！我不要面子的吗？再说了，我也不是没大没小啊。这都是自己府上，又没有外人。妹妹跟妹婿都不介意，您介意什么？老古板！”
江伯玉绷紧了腮帮子，想锤死江晗这个二愣子，真当他耳朵不听使唤了？
当下不客气，噼里啪啦的又一顿打。
江晗哎哟哎哟直叫唤，江伯玉心头的气儿才终于顺了。转头对楚云铮道，“让皇上看了笑话，犬子这性子不是一天两天的，怎么都改不了！”
楚云铮面色从容，还带着那么点笑意，“岳丈大人不必客气，小婿已经习惯了。”
只要江伯玉和江晗这父子两人在一起，不出三句必定能打起来，并且都是江伯玉取得压倒性胜利，这一幕已经习惯的不能更习惯了。
江伯玉有些尴尬，瞪了江晗一眼，“好好陪着点皇上，我安排一下。”
他行礼之后退了下去，江晗方才呲牙咧嘴，“爹也真是，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人眼前，该揍就揍，一点面子都不给。也亏得我心宽，否则早就跳了金水河了。”
说罢还弯腰捏了捏阿丑的脸，“小皇子要忘了刚刚舅父挨打的事情，听到了没有？”
阿丑护住自己的小脸，认真回答，“要给了银子才能忘记。曾外祖说了，这叫封口费。”
江晗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阿丑，“小皇子你怎么钻钱眼里了？你这么小的孩子，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阿丑觉得这个问题挺蠢的，“花呀。”
“那你花的完吗？”江晗又问。
“舅父，你要那么多衣服干什么？”他振振有词的回问。
江晗浑然不觉上套，“我穿呀。”
“那不就是了。”阿丑回答的理所当然，“那你还问什么？”
江晗，“……不是，这两个问题明明就不一样好不好？”
“怎么不一样了？”阿丑皱着小小的眉头，“你都那么多衣服了，穿也穿不完，不也还准备了新衣吗？我多要点银子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好像没有！
可是没问题么？又觉得十分不对劲。
江晗哑口无言，欲哭无泪。
他竟然被一个孩子给绕进去了！还是被这么一个丁点大的孩子！
他蹲在地上扒拉扒拉头发，表情飘忽，“到底是小皇子太聪明，还是我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