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朝天子和皇后,竟然要用这种方式筹银子,只是他倒也罢了,乔乔这样,让他如何能忍心?
楚云铮心中酸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大步朝含凉殿走去。
看到他回来,江慕乔抬眸,“你今日不忙吗?”
平日里除了用膳时分,他们鲜少能见面,几乎都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这会儿乍然见他过来,江慕乔笑道,“不忙正好,你瞧!”
举着手里的银票,她眼眸灵动,“云铮,不如你改行卖字算了。消息才发出去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收到了二十多万两的银子!建学社的银子,眼瞅着也就够了。”
她越是这般,楚云铮的心里便越是难过。
“乔乔。”他叹息的喊了句,朝她走近,“你受委屈了。”
这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她本该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现在却把全部的心思放到了大齐上,为大齐谋划,为大齐劳心劳力。甚至,还要为了建学社而抛下脸面去京城募捐。
他心里不好受,俊脸暗沉。
江慕乔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云铮异样的原因,她不由笑道,“云铮,你心疼我了啊。”
一朝天子,没了在紫宸殿上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发,他眼眸低垂,“恩。”
江慕乔的笑脸顿时灿烂起来,“我没什么可心疼的,反倒是你,身为皇上却还做这种‘卖字’的事情,反倒是我,有时候想想替你委屈,你本不必如此。”
九五至尊,哪儿用得着这么做,一声令下,还何愁银子不够?
他是为了自己,才这般委曲求全。
她眸光温软,“云铮,我不难过,也不觉得委屈,现如今忙这个也很快活。所以你不必替我内疚。”
轻轻眨了眨眼睛,她又道,“若真觉得内疚,替我再写几副字可好?你的那些字,还真是值钱。”
最后一句话冲淡了楚云铮心中的伤感,他略显无奈,“这把我当成‘卖字’的了?”
江慕乔笑眯眯的塞了一支笔过去,“好好努力,没准儿朝廷的军饷有望。能‘卖字’也是本事,凭本事挣钱,谁又敢说三道四?”
楚云铮失笑,最后的不快烟消云散,又认认真真的写了几副。乔乔说的不错,多写几副字罢了,惠而不费的事情,随手就是了。
帝后再无嫌隙,反而配合默契,以能入功德碑为奖赏,又送皇上御笔亲书的题字,为学社筹银子一事,竟空前顺利起来。
而这般做法,也让京城官员瞠目结舌。
皇上皇后竟然连这个法子都想得出来?
下了朝,一个四十多岁的臣子恍恍惚惚,“这是从前的安王能做出的事情?”
皇后娘娘倒也罢了,民间素有善名,可从前的安王可是一个六亲不认油盐不进的人,让他主动低头做些什么,那简直没可能!
正巧,崔太尉走过听到这句话,笑道,“从前的安王做不出来,但现如今的皇上能。祖宗保佑,大齐这皇上,可真选对了人。”
得皇上如此,大齐如何不兴盛?
那臣子从恍惚中回神,眼神便显出了深深的敬意。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过皇上伸手问臣子、百姓要钱的,可没有一人,像如今的圣上是全然为了百姓和大齐考虑,也没有一人能做到如此客气和周全。
捐了银子,便能得到皇上的御笔亲书!
这已经不止是让人心甘情愿,简直叫人疯狂。摸了摸空荡荡的荷包,想着皇后娘娘定下的规矩,一万两便能得到皇上的题字,想想也是划算。
朝臣动了心,那些商贾们更是趋之若鹜。能得皇上一副“积善之家”的题字,那简直是家族的百年荣耀。
也是因此,有钱的商贾一掷万金,便是手头欠些的也会想方设法的凑够。就算捐不起四个字,也要捐起一个字。
朝廷上下蔚然成风,以至于一天之后江慕乔就涨了价钱,至少要捐够三万两才能得到一个字。
楚云铮如今也看开了,特意抽出了半天时间,甩了甩手腕道,“多写几张也就是了。”
江慕乔深谙生财之道,“这不是多写的问题,这叫奇货可居。涨到三万两,四个字的话,十万两。”
她这般精打细算,楚云铮深深叹服。
可即便是价钱翻番,照样趋之若鹜。
不过断断两天时间,朝廷一共筹得银钱三百多万两。镇定若楚云铮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飘忽了一下,“多少?”
“三百四十万两。”江慕乔数了数,干脆地分了一半过去,“之前说好了的。剩下的一百七十万两足以建学社,往后几年的银钱也足够了。至于再往后也不用担心,到时候给那些没有上过学社的人弄出一个名誉校友,如若学社的名誉校友,可以,花钱买。”
楚云铮,“……”
“乔乔,你不去做生意,太可惜了。”捏着手中厚厚的一叠银票,他佩服!
江慕乔大笑,“做生意还是罢了,我喜欢医学。不过倒是可以在学社里开一门商科,商贾不止是从百姓的口袋中敛财,也能带动大齐活泛起来。”
“学社是你作主开的,你说了算。”楚云铮带着银票心满意足,“交给你,我放心至极。”
有了夫子,又有了银钱,学社的事情便八九不离十,只等校舍兴建好之后就可以开班授课。
如此浩大的工作却以如此摧枯拉朽一般的速度落实,朝廷百官无不叹服。
并且,在亲眼看到皇上跟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百多万两银子之后,这叹服顿时变了味道。
崔太尉在殿上干脆道,“皇上,这些政务都是小事,臣等自会办妥。您若是得空的话,不妨再写几副题字?”
楚云铮,“……”
崔太尉飘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看着皇上的脸色,崔太尉讪讪一笑,“皇上,老臣只是玩笑而已,您莫放在心上。”
“不过皇上,老臣倒的确还有一件要事!”眼尾的余光觑着皇上手里的银票,崔太尉清了清嗓子,“春耕该安排了,只是近来大齐纷乱,去岁百姓们把留作种的粮食都吃了,皇上您看?”